這樣一個人,應該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應該不會陰謀害人才是。不知不覺間,薛興想更多地了解這個新縣君,似乎從他身上,能了解兄長在洛陽的生活,也能了解在洛陽發生的種種變故。同時,他自己有預感,卻又隱隱不能說明,自己其實也想從這個人身上,了解一些自己祖先所追隨的,曾讓人舍生忘死的,又難以形容的事物。
當日練兵結束后,在用膳的時候,劉羨忽然把薛興叫過來,問道:“你既然會兵法,身材也不錯,那是不是也懂一些武藝?”
薛興當然是會一些,只不過因為薛勇的存在,他自知怎么努力也趕不上兄長,便轉而學文,所以也算不上精通。
故而他點頭說:“卑職略懂一二,也就勉強防身,干不了別的。”
劉羨笑道:“這就夠了,我正需要幾個人幫我撐撐場面,沒練過可不行。”
“撐場面?”薛興有些莫名其妙,他問道,“縣君今晚是有什么安排嗎?”
“是啊!今晚我要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談一件事,關系到我們夏陽以后的長治久安。怎樣,你愿不愿意去?”
“縣君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怎么敢不去?”
“好,那你用完膳后,就留在這里,等到時間了,我喊你,你就跟我一同走。”
說罷,劉羨就自顧自地離開了。
他打算干什么?薛興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猜想,這位縣君莫非是動用了在洛陽的關系,求來了什么外援么?可不管是什么樣的外援,也很難解決夏陽的問題吧。有句話說得好,強賓不壓主,如果能用外面的人來解決問題,夏陽也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了。
但薛興也察覺出一點不對,如果縣君是去求的外援,為什么要自己來撐場面呢?這也說不通,莫非他是知道我是河東薛氏出身,想要借機敲打自己么?
薛興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卻怎么也得不出答案,最后干脆就放棄了,畢竟就是今夜的事情,自己也沒什么好準備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沒有什么損失。
于是用完膳后,薛興干脆就和衣在帳內躺下了,這是他們臨時搭的營地,床榻其實就是用稻草墊的,比較簡陋。但薛興在白日里也跟著操練了不少,正好有些疲憊了,秋天的暮色又來得格外早,沒過一會兒,睡意依然蓋住了一切……
像是過了片刻,又像是過了很久。薛興聽到似乎有什么在呼喚他,就像打破了罐子。
他睜開眼睛,發現劉羨正好站在帳口,手里舉著一個火把,低聲笑道:“你倒是好心情,竟然睡得著。”
“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
薛興“哦”了一聲,直接從草墊上坐起來,拍了兩下臉后,又喝了口涼水,人頓時就清醒了。
劉羨看了眼水壺,吩咐說:“多帶點水,再帶點干糧,等會路上要走一會兒,早上估計還要走回來。”
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薛興愈發感到好奇,但他沒有問出口,而是往懷里揣了兩個炊餅,拎了一個水葫蘆,就這樣出了帳篷。
帳外明月高懸,看位置,此時應該差不多是亥時,新募的縣兵們累極了,多在呼呼大睡,高門原上響徹著他們的鼾聲。空曠的山塬上,只有寥寥兩三個人在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