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說來話長了,我可是躲著別人,偷偷跑過來的……”
就這樣,在縣吏們詫異的眼神中,兩人有說有笑,直接就往縣府內部走去了。
劉羨沒把阿符勒帶到自己的書房,而是帶他進了自己的小院,本意是讓阿符勒稍等一會兒,先燒些熱水洗個澡。不料阿符勒看見了院前的水井便說:“哪用這么麻煩,我在這里沖涼便是。”
說罷,便催劉羨去取衣裳,他自己則在井里提了兩桶水,在光天化日下脫得赤條條的,直接舉起水桶過頭,就往身上澆了下去。
此時還是仲春時節,井水尤其涼沁。但阿符勒卻仿佛一條魚,這一桶井水下來,他反而怪叫著精神抖擻起來:“嚯,嚯,嚯……”然后就拿著皂粉往身上搓。
而另一邊,劉羨稍稍整理了一下,去縣府的后廚里拿了一些炊餅,回過頭來再看阿符勒,不覺眼前一亮。經過一番沐浴后,這個羯胡小子露出了還算姣好的容貌,加上白皙的皮膚,健壯的肉體,深邃的面孔,明亮的眼神,展示出無窮的活力,無疑是一個富有魅力的人。
他很光棍地用濕巾胡亂擦拭了一下,毫不客氣地接過劉羨手中的衣物,就穿戴,而后將亂糟糟的頭發扎了個馬尾,就算是結束了。
劉羨看著他從邋里邋遢變得人模狗樣,忍不住嘲弄道:“你這副模樣,應該到處都吃得開才對啊,怎么我每次見你,都混得不成人樣啊?”
“嗨呀,別提了。”阿符勒抖了抖頭發上未擦干的水珠,露出一張明媚的笑臉,他說,“這都是上蒼對我的考驗。”
“這幾年莫非過得不太順心?當年拿得金子太少了?”
“金子什么時候都不夠花,這次我來找你,還真是金子的事情。啊呀,我快餓死了,先吃飯。”
兩人就這么笑著到側廂里落座。劉羨把炊餅饅頭給阿符勒擺上,又給他端了碗蛋湯。
幾年不見,阿符勒的吃相還是那么差,甚至有所升級了。
十四歲的他看上去是狼吞虎咽,現在二十歲的他簡直是餓鬼投胎。如今他大口飲食的時候,嘴在嚼,手在拿,眼睛在看著盤子,喉頭不斷地上下蠕動。劉羨明明是看著他在吃,卻感覺自己是記憶出現了錯亂,自我懷疑著,是不是自己盤子拿大了,怎么一會兒就空了一半呢?
是不是火頭們在炊餅里放了什么新東西,這位小胡才能像喝水一樣的狂吃。
這也把才吃過飯的劉羨看餓了,他拿了一塊嚼了嚼,然后立刻就飽了。
看來是人的問題。
等阿符勒連吃了六個炊餅后,他又一口氣灌完了蛋湯,對劉羨抱怨道:“你混得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當年在洛陽見第一面的時候,你請我那一頓比這強多了!”
劉羨笑罵道:“那再差也比你強吧!”
“是啊,所以這不是跑來找你要接濟嗎?”
鬧了這么一通后,阿符勒終于揉著肚子,斜躺在坐榻上,再慢悠悠地和劉羨說起這幾年的遭遇來。
當年他帶著五百金返回上黨后啊,還是過了三年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