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眾將領也都默不作聲,偷偷看孫秀的臉色變化。
孫秀看這情形,頓時在心里叫罵起來。他在官場混了這么久,哪能不知道這群人的心思?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話,讓自己服軟放權。他之前也就是口頭說說的,哪可能真放權?在這種情況下,孫秀也知道該怎么應對這群人,不就是打仗嘛?反正是自己出主意,又不是自己去打。打輸了大不了一跑了之,有什么好怕的?
他當即就下令說:“既如此,那就先用早膳,吃完就出來,全軍列陣。兵對兵,將對將的打一場。我相信諸位都是我征西軍司出來的精兵強將,必然能夠取勝!”
然后孫秀就把軍官名單拿出來,按照名單開始點將布陣。此時的軍中共有一萬五千人,全軍分為左中右三部,每部五千人。左部由白允、張光率領,右部由北宮純、李含率領,中軍則由他與李矩、皇甫商、劉機、辛冉等人坐鎮。
如此計議完畢后,就草草散會,各部領了早上的伙食,就在出營列陣待命。
由于時間匆忙,這一日的早膳就是一些簡單的粟粥,加上些菘菜蛋湯之類的,就算是應付過去了。然后軍中又發了些干糧,說是不清楚今日這要打多久,如果打到中午還沒結束,這就算是午飯了。
尋常士兵領的,是那種煮熟的粟麥打爛了熬成塊再烘干的面塊,看著就硬得塞牙。劉羨作為軍官,領的干糧當然要好些,是一塊腌得發紫的牛肉干,劉羨掂量了兩下,硬的像夯土,感覺不配兩壺水是吃不下去的。
但不管怎么說,戰前準備還是做完了,各部紛紛按事先規劃出營列陣,靜等敵軍到來。
劉羨身為夏陽令,名義上歸屬馮翊都尉白允麾下,自然也安排在左軍。白允還是信任他的,依舊把蔡方所屬的四百騎歸他指揮,所以劉羨此時手下還是一千人。只不過馬匹多被孫秀要走了,劉羨手下大概也就剩下七十來騎。
等列陣完畢后,劉羨令孫熹、薛興、蔡方再清點了一次麾下的人數,確認沒有人離隊,他再去打量自己所在的地形。
稷山名叫山,可實際上不過是幾個很不起眼的小土丘罷了,大體上還算是一片平坦的平原。劉羨往左右望去,地勢的起伏極小,一陣風吹來,只能看見茫茫的人頭上,旗幟獵獵作響,但這也阻擋了人的視線,兩翼的將士基本不能看到全局的形勢。
李盛也在做同樣的觀察,對劉羨說:“這確實是一個適合跑馬的地方,但卻不利于指揮啊!”
劉羨則道:“這不算什么,敵軍也一樣。”
在晉軍列陣的對面,也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河谷平原,此時秋高氣爽,天上飄著絲絲云際,蒼穹晴朗得仿佛雨后沉淀過的湖水,讓人心情也輕松起來。
就在晉軍列陣完畢后不久,差不多是在巳時。后部匈奴的大軍,自東向西,緩緩地出現在地平線上,密集的人馬向兩翼展開,如林的駿馬與胡人進入到平原上。雖然他們人數極多,大概有晉軍的四倍,可在這分明的光線下,晉軍可以看到叛軍們紛亂的軍裝與軍旗。
匈奴人沒有統一的軍裝,其實就是把在各郡縣繳獲的甲胄都集中在中軍,差不多有六七千套,連軍中五分之一的數量都沒占到。其余人則是穿著五花八門的自制輕甲,或是蒙了牛皮,或是綁了木片,在陽光下顯得灰蒙蒙臟兮兮的的,一眼望過去,似乎是鋪天蓋地飄來了沾滿了灰塵的柳絮。
匈奴人的旗幟倒是很鮮明,由于他們出身于匈奴后部,在幾百年來歸匈奴日逐王管轄,故而繼承了匈奴人尚日的傳統,藍底旗幟上繪有蒼狼白日,可謂與征西軍司的白虎幡爭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