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機苦笑道:“懷沖,這已經是很多人竭力爭取過的結果了。畢竟這次仗打得確實難看,一仗折損超過五千甲士,光善后和撫恤,就有得人頭疼了。”
這倒確實是個理由。這一戰,光劉羨自己的六百縣卒都折損了近兩百人,如果朝廷真能把撫恤的擔子擔起來,劉羨倒也沒什么好抱怨的。只是對于人與人的性命價格不同這件事,劉羨還是會感到感傷。
只是言談間,劉羨忽然想起什么,對陸機道:“可這樣一來,你到長安沒少吃白眼吧?”
在軍中任職的多是粗人,渴望的無非就是升官發財,陸機帶來這么個結果,恐怕沒少被人埋怨。
陸機揮揮手,嘆道:“我不能上陣廝殺,保境安民,受些白眼又算什么?”
說到這,他頓了頓,對劉羨說:“說起來,懷沖,我很羨慕你啊,能夠參與這樣的大戰,一展胸中抱負!有沒有興趣和我說說經過?”
劉羨聞言,頓時記起在洛陽時談天論地的情形了,一時有些心癢難耐,當即笑道:“好啊!士衡!我正好也有很多事想向你請教!”
“老規矩?”
“老規矩!”
兩人說的老規矩,就是在洛陽時一起談天論地的時候形成的,當兩人已經想好要辯論幾個時辰的時候,就要先下一盤棋,根據勝負,誰輸了誰就要去酒肆內請客包廂,然后兩人在包廂內長談,直到把兩壺酒喝盡。
在洛陽的時候,兩人的棋藝伯仲之間,陸機略勝劉羨一籌,但在夏陽的這段時間,劉羨很少下棋,很多棋譜都不記得了,現在再比起來,水平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了,劉羨在陸機手下堅持不到六十回合,局勢就稀里嘩啦一瀉千里。劉羨也很干脆,直接投子認負。
“士衡,論對弈,我現在是大不如你啦!”劉羨對輸棋早有預料,他也并不放在心里,畢竟他是主人,按理來說,也是他應該主動請客,為陸機接風洗塵的。
陸機則收拾著棋子,對劉羨說道:“不過是你疏于練習罷了,可惜啊!如果懷沖你現在回洛陽,我怕不是一日三餐都吃定你了。”
兩人有說有笑,但有一瞬間,或許是劉羨的錯覺吧,他感覺陸機的情緒有些低沉,似乎不太高興。但這情緒一閃即過,劉羨再也捕捉不到,他也便當是自己的誤會。
劉羨和綠珠說了一聲后,就領著陸機往夏陽城內的集市走,找了一家還算風雅有隔間的酒肆,點了兩壺黃酒,一盤雁肉,一盤菘菜豆腐,兩人就端坐在踏上,一邊飲食,一邊談起這一戰的心得來。
說起河東的兩場戰事,劉羨最大的感觸就是,一個好的主帥對于一場戰事的勝敗竟有這樣明顯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