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總得來說,主要還是在關東地方遭災,星象中說的西方兵禍一事,似乎并沒有什么蹤影,甚至可以說是時和年豐了。
從春天播種,到夏日收麥,秋日收粟,都難得的沒有出現什么亂子。加上去年剛出現了兵災,孫秀在稅收上也有所收斂,導致百姓們手上都有了閑錢,商隊更加在關中州郡中穿梭往來,馱馬和貨車上拉著滿滿當當的貨物,人們的臉上也有了笑容,可以說新帝登基以來,最稱得上安居樂業的一年了。
但身在夏陽的劉羨,卻遇到了一些麻煩。
這倒不是他又和孫秀發生了什么齟齬。今年夏陽與關中諸縣一樣,也是豐收的一年,縣府收上來的糧食足足有兩萬斛,多得糧倉都塞不下,布帛亦有上萬匹。這幾乎比得上一個窮郡的稅收了。
事實上,經過劉羨四年的治理,如今有萬戶百姓的夏陽,已經稱得上一個名副其實的富縣,在關中諸縣中,已排得近前五,就連馮翊郡郡治臨晉也有所不如。
只是劉羨現在遇到的,卻是一個老麻煩。
“你是說,你也在呂梁山里遇到了馬賊?”劉羨聽到這個消息后,再次向報官的人確認。
報官的是一個獵人,他回答說:“縣君,千真萬確!我原本在龍門山打獵,但現在韓原的人多了,到龍門山打獵的人也就多了,我打不到獵物,就往更北面的河谷去,結果撞見了一伙馬賊!將小人的獵物都劫了!”
“他們什么模樣,大概什么特征,有多少人?”劉羨問獵戶道。
獵戶描繪道:“他們穿著胡人的衣物,皮膚很粗糙,但又不像一般的胡人。頭發結著辮子,說得話嘰里呱啦,我也聽不懂,遇到的也就十來個人。但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是全部,還有其他人在,但到底有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
等獵戶退下后,劉羨陷入了沉思。
向縣府報官說有馬賊,這已經是第三起了。劉羨起初有些不敢置信,因為自從在擺平了夏陽的四伙馬賊后,劉羨以剛強之名聞名關中,周遭的馬賊,寧愿繞路十里,都不愿經過夏陽,至今已有四年時間了,怎么會又有馬賊出現呢?
但隨著北部縣民受劫事件的增加,劉羨不得不承認,大概確實是出現了一伙馬賊。
這個獵戶說得話,和前兩起報案者說得大同小異,對馬賊的特征描述基本相同,結辮子,說聽不懂的胡話,只不過在人數上有所差異。第一個報案的是個農戶,說是遭遇了兩三名馬賊入室搶劫,搶走了家里的粟米和雞鴨。第二個報案的則是一個商戶,說是運來了兩百來壇酒,打算到夏陽的韓原新集去販賣,結果在路上被四十多名馬賊給劫了,血本無歸。
雖然這伙馬賊還只作案了三次,但影響卻極大。在被遷移至韓原處的近萬名縣民間傳得不可開交,一會兒說是匈奴人準備報復,一會兒又說是孫秀派來與縣君相斗的,總之人心惶惶。說白了,這些人初來乍到,在夏陽并無根基,經不起被打劫一次的損失,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有過激的反應。
劉羨為了安撫民心,不得不對這件事情嚴陣以待。可同時,他也心生疑點,找回氐人出身的呂渠陽問道:
“渠陽,你對胡人的消息更了解。你知不知道,什么樣的胡人頭上會結發辮?”
呂渠陽也有些莫名其妙,他想了想,搖頭回答說:“各族之間的風俗差異很大,這我也不清楚。不過縣君放心,北面的胡人,不是匈奴人,就是鮮卑人,我也懂一些鮮卑語,如果打起來抓了個俘虜,就能問個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