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人要我問你,你們晉人追蹤我們大軍干什么?”
劉羨詫異地打量了他一眼,沒想到在鮮卑人中竟然還有漢人,他說:“在下并非是追蹤貴部,而是貴部有人越過國境,犯我疆域,擾我百姓!我還以為是北面來了馬賊,這才越境擊賊。沒想到竟然不是馬賊,真是叫我意想不到。”
他不等對方翻譯,立刻又厲聲道:“我反而要問貴部,我記得我朝與貴部立有和約,兩國互不相犯,可貴部竟然興如此大兵,不遠千里來到朔方,還派兵越過疆界,到底是何緣由?是打算開戰?!還是另有圖謀?!無論如何,貴部都要給朝廷一個交代!”
雖然在場的很多人都聽不懂劉羨的話,但聽他的語氣態度,就知道是很不友善的發言。話音一落,很多人就已經站起來,用眼光逼視他,而聽完翻譯后,那些半拔刀的武士,此時完全把刀都抽了出來,對著劉羨破口大罵。
劉羨是在刀劍中滾過來的,他怎么會害怕?直接把手放在劍柄上,毫不回避地一一回以直視,竟然分毫不讓。
而直到此時,這位所有人簇擁的拓跋首領終于再次開口了。他先是用鮮卑語,很嚴肅又緩慢地對周圍人說了一段話,盡顯上位者的威嚴,而后周圍的武士都還刀入鞘,立起的人全部坐下,場面就恢復了平靜。而后他再用漢語對劉羨道:
“你握劍的姿勢很好,看你手上的老繭,應該是個很有造詣的劍士。”
見劉羨露出驚異的神情,這位中年人笑了笑,說道:“你應該聽說過我父親的名字,他叫拓跋沙漠汗,他會漢話,我當然也會漢話。”
“我是現在拓跋鮮卑的西部大人,拓跋猗盧,是拓跋力微之孫,拓跋沙漠汗之子,當今首領拓跋祿官之侄。”
劉羨這才明白來人的身份,他原以為來者是現任的拓跋鮮卑首領,不然如何動用如此多的人力呢?不料竟然不是,西部大人又是什么意思?來到這里的拓跋鮮卑人難道還不是主力嗎?
但他臉上仍然不動聲色,再次拱手行禮道:“是下官失禮了。不知大人能否回答我剛才那些問題?”
拓跋猗盧頗為欣賞地看著劉羨,不過這種欣賞是一種純粹上位者的欣賞,他評價道:“就連寧朔將軍劉弘,都不敢這么跟我說話,你倒是個有膽色的人。”
說罷,他微微后仰身子,很隨意地說道:“不過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訴你也無妨,你也可以幫我轉告貴國,你過慮了,這次我前來朔方,并非是別的什么原因,而是我的叔父,也就是當今的鮮卑首領拓跋祿官,在今年做了一個決定。”
“我國和平數十年,人口滋生,部眾繁多,已達百余萬,僅河套一地已難以供養。故而他把拓跋部一分為三,他領東部,我兄長拓跋猗迤領中部,我領西部,各自管轄一部,各自尋找出路。”
“如今我追逐水草,領十萬騎士進入朔方,無非是打算威懾朔方的這些小族罷了,并不打算侵入貴國邊境。我如此行事,應該沒有違反兩國的和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