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隨著拔拔徹北上,劉羨心中的底氣變得有些不足。
因為這一路上,劉羨不時能看見有成群結隊的鮮卑人騎馬活動,人數多者不下數千,少者亦有數百,若是稍作統計,就不難發現,在夏陽北部活動的鮮卑人已經超過萬人,但這顯然還不是鮮卑的主力。這樣規模的大軍,已經足以進行一場大規模的國戰了。
而等他們快馬加鞭,日行百里,先后穿過壺口瀑布、木瓜灘、乾坤灣,而后沿著一條名叫清澗川的支流,折而向西,最終停留在一個三條小河交匯的山谷,終于來到了鮮卑人在朔方的大本營。劉羨已經不知道這里叫什么名字了,他們已經離開晉朝國境近三百里,只知道大概仍然在朔方的范圍內。
呂渠陽去問拔拔徹,對方笑著告訴他道,按照鐵弗人的記憶,這里的地名叫永坪川。
而在此刻的永坪川,有數萬匹不同顏色的馬匹正在河流邊飲水,它們密密麻麻地擠在河岸上,腿上健壯的肌肉令人觸目驚心,而周遭的山坡山谷里,漫山遍野地遍布著鮮卑人的帳篷,同時還樹立著各種顏色與圖案的旗幟。大雪過后,陽光變得格外晴朗,山坡上嬉戲的鮮卑人們歌聲也因此格外嘹亮。
劉羨一眼望過去,內心幾乎在呻吟:這到底有多少人?恐怕不下五六萬了吧!考慮到還有相當的鮮卑人游蕩在外,這大概還不是這些鮮卑人的總數。
莫非拓跋人要準備為死去的太子報仇了嗎?這可不比匈奴人那些烏合之眾,劉羨僅從這些帳篷的布局,鮮卑人的馬術,還有他們身上金光閃閃的鐵甲就知道,這群鮮卑人是真正的善戰之輩。就算征西軍司現在在張軌指揮下,恐怕都很難抵御,更別說負責的是孫秀了。
拔拔徹抵達永坪川后不久,就有人來找他問話,他指了指背后的劉羨后,對來人嘰里呱啦說了一長串的話,然后來人點點頭,走過來對著劉羨說了簡短的幾個音節,雖然聽不懂,劉羨也猜到是讓他跟著走的意思。他就讓部卒們都停留在這里,只帶著呂渠陽隨行。
這個使者把劉羨帶到一個大帳,帳前立有一面兩丈玄色虎頭長旒幡,前面立有上百名侍衛,看上去極為威武。
劉羨隨之進帳后,只見帳中鋪著一面巨幅羊毛毯,上面擺著火盆,而最里面一個比平常寬大數倍的裹皮胡床上,垂腿而坐著一個中年人,一看就是鮮卑人的首領。兩旁如云的武士身著白服環繞周遭,身前又跪坐著數十名或年輕或年老的胡人,看他們服裝都地位不低。
見有陌生漢人被帶進來,這些人都緊握佩刀,兇狠盯視。令人心生畏懼,有不敢仰視之感。
那首領貌壯身長,須發并不像尋常胡人一樣濃密,反而精心打理過,但臉上有一道刀疤,這使得他有一種文武兼備的復雜氣質。他神色專注,見劉羨兩人被帶上,首領恍若沒有看見,而是拿著一張羊皮卷做的地圖,正在用手指上下指點,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進軍的路線。
劉羨被引至首領面前十余歩,就受兩邊的護衛阻止,令他站立。大概是為了恐嚇劉羨吧,他們紛紛將佩刀半拔出鞘,寒涼的刀芒頓時在帳中閃耀,殺氣更是四溢。
但劉羨不為所動。他拱手彎腰施禮,大聲說:“在下征西軍司劉羨,在此見過拓跋大人!”
經過呂渠陽的翻譯后,對面的首領抬眉看了他一眼,用鮮卑語嘟嚕了一句,好似根本沒把劉羨當一回事。而此時一個中原打扮的文士從護衛中走了出來,他對劉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