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伸手指著劉羨書房里掛著的地圖,比劃道:“很簡單,主公現在若是起事,是在夏陽、河東起事,還是入蜀起事呢?”
“根據傳訊來看,鐵弗人現在已經攻至北地郡,他們應當會繼續向西進軍,目標不是秦州,就是涼州。主公若是在夏陽、河東起事,您就攔在了鐵弗人和洛陽之間,朝廷即使想要先討伐鐵弗人,也會先討伐主公這個攔路虎。”
“以主公眼下現在的積蓄,能夠擋得住朝廷十萬大軍嗎?更別說鐵弗人也容不下主公。”
“您若是直接率眾入蜀,夏陽和蜀地山川相隔,千里迢迢,何其之難!主公能帶走多少人?”
“更別說現在蜀地的晉軍得了關中內亂的消息,也會加緊防御。他們把劍閣和陽安關一鎖,您又怎么入蜀呢?”
“從這種種情形來看,都還沒到合適的時機。”
聽了李盛說的這些,劉羨的面色稍稍沉靜,其實這些劉羨也曾考慮過。只不過人總是是會懷有一些僥幸和不甘心,他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故而又追問道:
“老師不是說,他在蜀中為我積蓄有勢力嗎?不能調動?”
劉羨一直拿不準的,就是李密聲稱在蜀中為自己所做的布置,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的布置。他必須將其考慮在內,才能徹底確定什么時機合適。
李盛放下手指,嘆氣道:“主公,我家大人確實是有一些布置,不過他也沒和我細說。他只是撒手人寰前告訴我,主公若要入蜀,需要先去找老主公,拿一件能夠證明主公身份的信物,非如此不能啟用。”
“信物?要什么信物?”劉羨聞言,有些莫名其妙,但思考片刻后,又有些恍然:古往今來,像造反這樣的大事,肯定是不能輕易就決定的。如果在蜀中真的還存在一些至今都渴望復國的人,那他一定是極端古板的,古板到不愿意相信任何言語。
因為語言是會欺騙人的,只有真實確切的存在才有說服力。
像劉羨這樣一天都沒有踏入過蜀地的人,想要和這些古板的人達成一致,確實要有一個無可辯駁的信物,一個看一眼就能彰顯自己是劉備子孫的信物。
仔細想一想,現在能夠證明這一點的,恐怕只有配在父親腰間的安樂公印璽了吧。
劉羨思考片刻,心想老師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那這么說來,如果不回一趟洛陽,自己恐怕永遠都沒有時機入蜀了。唉,老師為什么事先不和自己明說呢?
李盛答道:“這本是絕密之事,大人做好了安排后,才能讓我告知主公。誰知主公竟被貶出洛陽,所以我才過來與您相會。”
劉羨也苦笑起來,原來李密也沒料到事后的洛陽劇變。
但既然意識到時機不對,劉羨到底按捺下了心中的躁動,他轉移了話題,問眾人道:“那你們覺得,這一次鐵弗人的亂事會持續多久?”
對于這個問題,眾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答案,一旁的張固闡述道:“從盤龍灣一戰來看,鐵弗人能征善戰,要勝過匈奴人數倍,解使君在盤龍灣吃了敗仗,不先穩固軍心,還要強行再戰,這肯定是不智之舉,接下來他估計還要再吃一次敗仗。如此一來,在朝廷援軍到來前,恐怕鐵弗人是無人能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