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兄,你未免也把叛賊想得太蠢了!我聽說這次的叛賊首領,嗯,好像是叫齊萬年吧!他能夠接連取勝,至少不是短智之人。”
“如今征西軍司大敗,正是他乘勝拓土的大好時機。他怎么會放著西邊兵力空虛的秦州不去打,專門跑來打我們呢?這全然是得不償失啊!”
“便是當年孫權放棄合肥偷襲關羽,好歹也能占據三郡,打我們能得到些什么?二兄把心放回肚子里,死不了幾個人的。”
傅暢這一連串話語下來,令傅晞瞠目結舌,他想不出話語來反駁,但又覺得對方說得實在沒有道理,只好說:
“世道,世上許多事,不是靠想就能解決的。若是放在半年前,誰能想到會出這么大禍事呢?這事還是我看著辦吧。”
言下之意,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幾人已經討論過了,也算是尊重了傅祗的意見,接下來的事情還是交由傅晞等人去辦。
兄弟幾人的年齡差距在這里,俗話說長兄如父,因此越年長的人就越有決策的權力。如今傅暢的父親傅祗和嫡兄傅宣都在洛陽做官,家中年紀最大的就是傅晞,他做主是名正言順的。
傅暢也不好多說什么,攏起袖子就算是默認了。
果然,沒等兩個時辰,就有兩百來名胡人前呼后擁地騎馬過來,他們帶了刀劍披著甲胄,直接到濁陰塢的正門下,拔出明晃晃的刀劍,為首的人對著塢堡內呼喝道:
“喂!里面的人聽著!我們鐵弗人的首領,齊萬年大人,就在六日前大勝晉軍,就在戰場上,斬下的首級不計其數,原野上血流成河。關中已為我們鐵弗人所有了!”
“我是鐵弗人叱奴洛,萬年大人麾下的勇將!聽說你們家是關中名門,最是識大體,為何不知時勢,不開門出來慶賀?”
叱奴洛帶來的兵馬并不多,對于濁陰堡毫不構成威脅,但傅晞的姿態仍然是較為謙和的,他在城墻上回復道:
“承蒙閣下厚愛,然我家世食晉祿,為朝廷所重用,如今族長也尚在洛陽,若開塢投誠,勢必將落下一個不忠不孝的罵名,實不敢為之。”
“然我家亦無與貴軍為敵之意,三日之后,可奉上麥粟五千斛,以充軍資,還望貴軍網開一面,與我家兩不相侵。”
這個回復令鐵弗人非常滿意,他們現在兵力吃緊,還有別的戰事要忙,本來也沒覺得能撬開濁陰塢的大門。眼下不過是裝腔作勢,威脅一番,不然也不會只帶這么一些人前來。但表面上,叱奴洛還是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不滿,做出一副要作勢攻打的模樣,借勢和傅晞討價還價。
經過了一番拉扯,兩人最后達成了約定:三日后,北地傅氏向鐵弗人獻出三千斛麥面、三千斛粟谷,以此來換取鐵弗人的秋毫無犯。
結束和談后,傅晞大大松了一口氣,在塢堡中舉行了一次小規模的晚宴,以此來慶祝家族安然無事。
觥籌交錯間,傅暢卻感到悶悶不樂,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喝悶酒。五兄傅雋看出他情緒不對,便上前笑問道:
“世道,怎么回事?對二兄的做法不滿意?”
“當然不滿意。”傅暢盯著桌案上的燭火,抱怨說。
“有什么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