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在泥陽的表現還是頗令劉羨滿意的。
雖然在剛加入軍隊時,大概是有些水土不服。這個青年出現了一些身體不適的信號,會在訓練時很明顯地露出疲態,時而有些頭暈,時而有些干嘔。但他的底子不錯,看得出來,平日孟觀對他的訓練也不少,因此無論是騎馬、射箭、刀劍,孟平都有很不錯的基本功。只過了半個月,孟平就已經能融入到軍營生活了。
而在進入元康八年后,關中的生活依然是平靜的。齊萬年的大軍在解圍泥陽后,一直駐留在武功,從糧草運輸等動向來看,他并沒有要再開戰端的意思。根據間諜打探消息,說是叛軍在這個冬天也非常難熬。
看來,大饑荒不止餓死了晉人,叛軍也同樣面臨著嚴峻的糧草問題。畢竟以十郡貧瘠之地,要供養十萬以上的大軍,顯然是極為吃力的。縱使叛軍對尋常漢民及部落大掠糧草,也不可能徹底解決問題。這樣一算,在今年夏收之前,叛軍應當是沒有能力再發起進攻了。
關中的和平能夠持續到六月,這個好消息令劉羨心中欣喜,如果孟觀能夠及時率援軍趕到,叛軍也就不敢輕舉妄動,更別說去掠奪平民。那也就意味著,至少在今年一年,郡內的百姓能夠獲得一些收成與喘息,饑荒也就能夠遏制住了。
事實也確實在朝這個方向發展,自三月下旬開始,北地郡收獲了第一批冬豆,到四五月,小麥也陸續成熟了。膏粱和粟米的長勢也很好,原本荒蕪的田野,此時已是一片無垠的青紗帳。如果能夠順利收成,今年應當是一個豐收年。
在這個時候,征西軍司終于又派人來到了泥陽。這是一個信號,說明又一輪軍事調動要開始了。
而劉羨得到消息,到城門前去迎接的時候,出乎意料地發現,來的使者不是他人,正是前征西軍司張軌。
四年不見,張軌還是如當初一樣精神炯爍,此時他看見劉羨吃驚的神情,不禁哈哈大笑,下馬道:
“懷沖,怎么回事?看你的眼神,我還以為我是一個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死人呢!”
“士彥公,您這是官復原職了?”
“對啊,我又當上了征西軍司,怎么,我這個老家伙回來,你不高興?”
劉羨連忙行禮,笑答道:
“哪里哪里,看到士彥公風采依舊,我剛才就想,有您在,叛軍定然是隨手覆滅,不堪一擊,一時高興到發癡了。”
張軌聽罷,又是一陣大笑,他開懷說道:
“哈哈,能聽到懷沖的恭維話,那可是不容易。”
但他隨即顏色一變,肅然道:“不過恭維話可不能殺敵。我在洛陽賦閑時,就已聽說你在泥陽血戰的威名,不知道今日遠來,能否得幸,親眼看一看你的強軍?”
“能得到士彥公的指教,求之不得!”
劉羨當然是從善如流,入關以來見到的人物里,張軌算是他心目中第一流的人物。做人做事,都達到了靜若沉淵,高山仰止的高境界。當年河東平叛,劉羨從張軌身上受益良多,之后他被檻車送往洛陽,劉羨也深感可惜。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當真令劉羨感到驚喜。
幾人當即到泥陽城東的軍營內去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