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自然也不例外,大概是李雄說的劉羨善劍好劍,李庠便不知弄來了一把古劍,說是后漢時期的西域長史班勇曾經用過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確實是一把吹毛斷發的寶劍。據說是在塞外的蔥嶺、雪山鑄造的,就叫做蔥雪劍。
如此明目張膽的行賄,劉羨卻不好拒絕。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軍人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對國家的功勞遠超常人,所以也就獲得了一些放不上臺面的福利。比如打了勝仗后擄掠俘虜,私藏戰利品,搶奪民財,找敗方索賄,這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只要不惹出什么亂子,朝廷都是默認的。
眼下李庠主動行賄,但裝點的非常漂亮,說名貴也名貴,可話說回來,也就是一兩件器物罷了,朝廷不可能小題大做。故而隨行眾將也都收得心安理得。
這種情況下,劉羨雖然身為主帥,卻也不好故作清高,推辭不受。
可表面的平淡下,劉羨的內心卻是一片震蕩。在聽到李庠請求的第一刻,他的心中就有個聲音在大喝:
“這個人在撒謊!居心叵測啊,快阻止他!”
劉羨根本不相信李庠說的話,雖然只是短暫的見面,但劉羨已經從對方身上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那是小心謹慎的味道,因為心懷大志所以不得不委曲求全,走好每一步計劃的味道。別人或許聞不出來,但劉羨卻是不可能分辨不出來的。
再仔細一想,南遷流民一事固然對朝廷有利無害,但對略陽李氏來說,到底有何利益呢?
重返祖地?他們已經離開巴蜀有四代之久,怎么可能還有感情?同時既無人脈,還要打點這么多金銀,付出了這么大代價,難道什么都不索取嗎?這是不可能的。
這樣想來,只有一個答案,就是對方有不能言說的大志,為了實現它,可以不惜一切。
直到此時此刻,劉羨第一次愕然發現,原來自己想要復國的敵手,竟然不僅僅只有洛陽朝廷,竟然還有眼前的這些人!
可他偏偏不能當眾發作,因為他是安樂公世子,他若是當眾否決這件事,立馬就會被人懷疑居心。
難道要坐視這些人先自己一步入蜀嗎?
劉羨微笑著端杯飲酒的時候,藏在桌案底下的左手攥得青筋暴起。
他還是嘗試著做一番掙扎,輕笑說:“茲事體大,這件事恐怕不是我們能做主的。”
而李庠早有準備,當著眾人的面,他誠惶誠恐地對劉羨道:“我還給上谷郡公準備了三車禮物,希望劉使君進言時,能幫忙捎帶過去。”
這一句話是致命的,徹底斷去了劉羨回絕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