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羨深知孟觀的為人。作為上谷郡公,孟觀無非就在乎三個東西而已,一是家人,二是爵位,三是富貴。簡單來說,他并不是一個特別在乎操守的人,如今清名早毀,對于私斂財富更是心無顧忌。何況他現在踏入上層名流,想要結交人脈,為子孫打點前程,需要花費大量的錢財。因此,他絕對會收下李庠的賄賂。
一段友情想要長久,其實只有一個訣竅,就是要像為自己著想一樣去為朋友著想,顧忌對方的感受。劉羨若是這時去擋孟觀的財路,恐怕這段友情也就快盡了。
因此,即使劉羨快咬碎了牙,也不得不同意李庠的請求,親手寫一封表文,將此事告知孟觀。并將李庠準備的一萬金一并送了過去。
大概是隱約察覺了劉羨的敵意吧,在等待孟觀回信的一天晚上,李雄又偷偷前來相見,對劉羨說:
“使君,這里窮山惡水,我等定然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您不要介意。”
說罷,他拍拍手,竟然從身后走出來一名妙齡女子,面容嬌弱美貌好似曇花,體態纖細風流好似薄雪,即使身著冬裝,依然散發著過人的魅力。
據李雄介紹說,這是他父親李特的愛妾嚴氏,平日里最得李特寵愛,此時特地來贈給劉羨。
李雄此舉當真令劉羨失笑,他連忙推辭,半真半假地說道:“不必如此,我只是聽聞諸位要南下巴蜀,想到那是我父母的家鄉,可我卻從未去過,心中一時有些難受,所以在宴會上有些失態了,還望仲俊不要見怪。”
這個理由說服了李雄,他露出一副很同情的神態,對月長嘆道:
“理解,理解,使君這么說,倒讓我也感到傷感了。”
“唉,若不是如今時局紛亂,隴右實在待不下去了,誰又愿意奔赴千里之外呢?這一去巴蜀,生死茫茫,也不知道天數如何……”
李雄隨即自覺失言,用警覺的眼神回看劉羨,正對上劉羨深邃的瞳孔。兩人在月色下相互對視,手掌本能地都握上了腰間的劍柄。
但很快,兩人都笑了出來,劉羨問道:“我聽世回說,你的劍術很好,有沒有興趣和我比試比試?”
李雄示弱道:“使君真是折煞我了,劍術不過是小道,并無多大用處,真正的大道還是在仕途上。可惜,在下不過一卑鄙小胡,若能有朝一日,我能得到朝廷重用,有資格為使君牽馬,我就心滿意足了。”
劉羨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仲俊太妄自菲薄了,我的曾祖也曾因出身為人所輕視,最終也成就了一番事業。焉知你這小胡,將來不會成為一軍大將呢?”
“哈哈哈,那就借使君吉言了。”
兩人各自干笑了幾聲,李雄便拱手告別,又帶著嚴氏匆匆離去了。
次日一早,大概是心里有鬼,害怕劉羨暗地里使絆子吧,李雄又派人給劉羨送來了一箱金子,約有五千金左右。這一次,劉羨收下了,而且收得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