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王司馬熾與吳王司馬晏都并非好獵之人,他們這次出行游獵,與其說是狩獵,不如說是外出散心。
司馬晏視力有疾,自十二歲以后,僅能看清五步之內的事物。因此他不能騎馬,也不能射箭,就連晚上點燈讀書也倍感吃力。這導致他被迫深居簡出,平日里除了飲宴之外,并沒有什么可以娛樂可言。縱然是貴為親王,但也難免胸中郁結,整日悶悶不樂。
司馬熾便想,與其讓兄長在家中枯坐,還不如到山中狩獵。哪怕不能親自射箭,但能夠感受一下山水間游樂的氛圍也是好的,于是就弄來了這么一大幫人,前呼后擁地陪他到萬安山來狩獵,打算好好地待上幾天。
劉羨得知出行的原由,再想到黨爭諸王之間的齟齬算計,一時頗為感慨,策馬南行的路上,對陸機道:“如果天家都能如豫章王般兄友弟恭,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陸機還沒來得及點頭,一旁的劉聰倒先說話了,他輕描淡寫地說:“這是因為他們太年輕,才能也一般,沒有染指權力的機會罷了。”
劉羨聞言失笑,他心中不以為然,若是在以前,他會和劉聰爭論一番,不過現在卻不會了。他只是轉換了話題,詢問說:
“你什么時候和豫章王搭上的關系?我怎么全不知道?”
劉聰一只手撥開身邊的樹枝,沖劉羨挑了挑眉毛,說:“我好歹也算是匈奴的一個王子,太原各士族都認識我,朝廷也重視我,認識豫章王有什么奇怪的?”
原來,早在兩年前,他就與前河南尹王濟一起去拜訪過司馬熾,當時他寫了一篇《圣德頌》給司馬熾,文采斐然,頗受司馬熾賞識,還被贈送過柘弓、銀研。
劉羨問他道:“這么說來,你想去豫章王府上做事?”
劉聰翻了個白眼,摸著腰間的佩劍嘆道:“你也太小瞧我了,難道在你眼中,我是這種會諂媚這種小兒來謀取官位的人嗎?”
劉羨笑說:“確實不像,比起諂媚,你更像是會取笑人的,好像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入你的法眼。”
陸機接著說:“我也很好奇,將來玄明你會做一個怎樣的官,感覺做誰的屬下,你都不會安生。”
劉聰聞言,故作深沉地回答道:“或許我適合悟道吧,現在我是在人世中修行歷劫,過些年就能得道飛升了。”
眾人皆大笑。
這次游獵確實是非常輕松的,在抵達萬安山后,大家簡單扎了個營,王府的隨從們多留在了營地里進行清理。在場的五十多名士子們則簇擁著兩位年輕親王開始狩獵。說是狩獵,其實就是玩耍,無非是射殺些野兔、山雞之類的小型獵物,為了討吳王司馬晏歡心,門客們教他如何安裝獸夾、木籠等陷阱,如何挑選地點,以及放置引誘獵物的誘餌。沒多久,捉到了獵物,就當著他的面給山雞拔毛,給野兔剝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