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殿下,我懷疑他有埋下的后手。”
這個角度也切中了皇后對司馬遹的警惕,她黑青色的面孔漸漸泛出猜忌的陰冷,就連語氣的溫度也低了不少:
“真是個麻煩的雜種!你說說看,他會有什么后手?”
孫秀見挑起了皇后的疑慮,連忙將分析全盤托出,他道:
“殿下,依我看,廢太子這個人啊,聰明是有的,但是膽魄不足。所以,可能一開始,他就沒有準備帶兵逼宮。”
“這是何道理?”
“自古以來,有弒父登基的國君,卻從沒有過弒母登基的國君。哪怕是淫蕩如趙姬,被男寵利用,試圖威脅皇位,秦始皇都不能拿她如何。哪怕是昏悖如武姜,鼓勵兒子之間爭權奪利,害得鄭國內亂的,鄭莊公也只能回歸她自由。可見,孝道之中,尊母要甚于尊父。”
“因此,廢太子若是真帶兵進宮,將您逼殺,那必然會遭受千夫所指,皇位怕也是坐不穩的。現在想來,他想要沒有任何負擔地登上大寶,恐怕只有一條路。”
“什么路?”
“那就是殿下您親手廢黜他,斷去了您與他之間的母子情分,再賜死他的生母,也就是謝妃。那您與他之間就有了殺母之仇。這時候,他遠在許昌,洛陽的太子黨發動政變,再把他從許昌請回來。您說,他是不是就名正言順地坐穩了皇位呢?”
孫秀這段話講得繪聲繪色,皇后聽了也不禁心驚,但同時她又有些不敢自信,喃喃自語道:
“這雜種竟然有這樣的能量?”
“殿下,事實勝于雄辯啊!”
孫秀似乎說得自己都信了,他列舉眼下的局勢道:
“如果他沒有提前做出布置,眼下的這種亂局,又該做何解呢?這些太子黨簡直是瘋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鬧事,不僅不怕坐牢,就連刀劍也不怕!這必然是有人事先許諾了大利啊!而除了太子,又有誰能做到呢?莫非是淮南王嗎?可他連個朝中官職都沒有呢!”
“您別忘了,賈侍中至今還死得不明不白啊!”
這句話終于說服了皇后,她覺得孫秀能跟自己說到這個地步,必然是忠心于自己的。
但她還是有些許猶豫:“現在殺了他,當真就能令紛亂平定?”
“殿下,大部分人都是賤種,畏威而不懷德,您給太子黨來招釜底抽薪,他們沒了主心骨,就剩下那些宗王們,誰又能服誰呢?這就是唯一的辦法呀!”
皇后最后的疑慮也消失了,她想,自己最近也確實有些軟弱了。面對敵人無休止的逼近,竟然一味的退讓,這豈非辜負了父親的教導?她自詡為女皇帝,既然是皇帝,就應該鐵腕治國。
這么想著,她恢復了往日不可一世的神氣。當著孫秀的面,她揮手喚來了黃門孫慮,命令道:
“聽說廢太子身體不適,你去找太醫令,讓他開一劑良藥,然后你親自送到許昌去,廢太子何時身體好轉,你就何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