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有言,將者,智、信、仁、勇、嚴也。為將者不可不智,但這不過是五德之一德,想要在用兵上百戰百勝,必須要上下一心,三軍同欲。”
“可孫秀在這方面做得太差了。”
“首先,他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太重,如果能不上戰場,他就絕不會上戰場,只能將大軍轉交他人。這么做,在勇字上就輸了一籌。”
“其次,正如我之前所言,他是以利馭人,必然不敢真心信任,以性命相托。這就導致他用人之余,又會頻頻考驗監察,令前線將領惶惑,繼而坐失戰機。”
“再次,他為富不仁,好掠民財,只能用鬼神之術來迷惑民眾,這就失去了大義。真打起仗來,只要稍有挫敗,不僅民眾不會信任他,將士也不會死命。”
“最后,孫秀也是真不懂用兵。當年郝散作亂的時候,他臨陣替了張軌張軍司,說要率眾討賊,結果卻完全不會發號司令,和我們幾人瞪了半天,一句有用的話也沒說出來啊!”
說到這,在場眾人都哄笑起來。雖然身在河北,他們也關注過郝散之亂,畢竟這是元康年的第一件亂事。這也導致當時孫秀出糗至極,是全國聞名的笑柄。
司馬乂頷首笑道:“我明白府君的意思了。若是在洛陽和孫秀權斗,沒人斗得贏他,但若是出了洛陽,用刀兵來分勝負,孫秀反而沒有勝算,十有八九會輸得極慘。”
他隨即感慨道:“權斗我不清楚,但用兵確實如此啊!不管大家出身如何,若上了戰場,就都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同袍的性命就是你的性命,同袍的手足就是你的手足。如果連兄弟手足都不能信任,焉能不敗?”
“這就好比曹操與袁紹相爭,若在朝堂上政斗,十個曹操也不是袁紹的對手。但是在戰場上,曹操能用荀彧、許攸、賈詡之謀,又身先士卒,敢于用險,獨闖烏巢。袁紹有沮授、田豐而不能用,御下不得信任,最終張郃臨陣倒戈,致使一敗涂地,貽笑萬載。不可不讓人深思啊!”
“府君能將洛陽的政局、孫秀的優劣說得如此明白,也不愧是國家大才,即使與鄧禹相比,也毫不遜色啊!”
談論到這里,司馬乂對劉羨的見識深感敬佩,如果說此前的贊美還有一些吹捧的成分在,此時則是真心誠意了。
但劉羨聽了卻不覺一凜,心中暗想:這位殿下將自己比作是云臺二十八將之首的鄧禹,是什么意思?那儼然是自比要興復皇室的光武了。看起來,他的志向非同小可,也想要收拾山河啊!
這么想著,劉羨口中卻連連謙辭,佯作不知地表態說:“殿下過獎了,我與孫秀是勢同水火,有生死大仇。若不能將他除去,以后必不得安生!只要殿下愿為國除害,我必鞍前馬后,愿效犬馬之勞!”
見劉羨沒有直接臣服,司馬乂略有失望,不過他心態也好,覺得這無傷大雅,揮揮手也就過去了。轉而想繼續和劉羨詳談以后朝廷可能的動向,以及自己的大略方針。
劉羨說:“我初來乍到,對常山的形勢并不了解,盲目獻策,恐怕有失水準。不妨等我先了解一二,再向您言說不遲。”
“至于朝廷的動向,也不妨再等等,我估計處理后黨的第一批詔令已經下完了,不日就將抵達真定。所謂見微知著,我們據此來判斷洛陽的動向,才能言之有物。”
司馬乂聽了,也覺得有理,便招來下人說:“王府內不還有個院子么?你先清掃出來,讓劉內史先住下來。不要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