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議結束后,劉羨便派親兵去給劉淵遞名牒,想要求見一番。等到用過午膳后,親兵便回來報信說,劉淵現在正在校場練兵,脫不開身,但劉羨若是堅持想見的話,可以直接過去。
劉羨當然不會挑剔,不如說這樣更好,當即就帶著石勒走向校場。
南營的校場比劉羨在太行山中建立的校場要寬闊得多,可以容納近十萬人在其中演武列陣。劉羨來的時候,在校場中操練的,大約也有萬余人,這些都是劉淵新領的士卒。
雖然早有預料,但不得不說,進入校場后,看見士卒們的精神面貌,劉羨還是很吃了一驚。
半月之前,劉羨初入朝歌大營時,義軍萎靡不振、形同散沙的狀態,令劉羨印象深刻。可現在看來,他們是脫胎換骨了一般,雖然得知要被調入戰場,再戰敵軍,卻并未露出沮喪神色。相反,反而露出興致高昂,躍躍欲試的神情,似乎將過去的不堪全忘懷了。
劉羨自己也知道,將為三軍之膽,如此立竿見影的成效,只能是受了劉淵的影響。
在兵卒的指引下,劉羨來到了校場角落的靶場,可見劉淵正一身甲胄,身邊站著幾個高大的侍衛,正指導麾下士卒射箭。
有一名士卒射偏了靶子,他便傳授經驗說:“射術,不只是彎弓搭箭的事,事實上,要想射得準。整個身體,從下到上都要穩當,尤其是站姿,力從腳起,射箭的時候立足不穩,就容易手抖,射出的箭也就歪了。”
他教導的是一名普通士卒,為了讓對方更好地明白自己的用意,劉淵令其站定,然后親自為其調整姿勢,毫無將領的架子。但很顯然,周圍的士卒無不流露出慕犢之情,為劉淵的隨和親切而傾倒。
等到那士卒再射出一箭后,果然正中靶心,周圍的士卒也無不拍手叫好。劉淵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拍拍新兵的肩膀,便準備巡視其余各處,并沒有注意到劉羨與石勒。
但他身旁的一名高大胡人侍衛倒是注意到了,他轉過身來,徑直向石勒問道:“哪里來的小胡?也敢私闖校場?”
此人聲如洪鐘,體若鐵塔,此時身著夏衫,更是露出兩條黝黑又遒勁有力的臂膀,令常人望而生畏,一看就是個極為難得的大力士。
但石勒卻不是會害怕的人,他晃著腰間的印綬,不滿道:“喂,你瞎了眼了,我可是成都王正經任命的軍司馬!”
那大力士卻冷笑道:“軍司馬是什么鳥官?我在鄴城內沒見過八十,也見過一百,真當自己是回事?”
話音剛落,就被劉淵斥責道:“平先,休得無禮!這是我請來的貴客!”
劉淵和顏悅色時,猶如巍巍高山,可稍作怒色,雙眉一壓,就好似陰云堆積,其中正在積攢雷霆。平先頓時退回劉淵身后,向石勒拱手致歉。劉淵這才改換面色,對兩人笑呵呵地拱手道:
“我這隨從,平日只管習武,并不善人情,若是冒犯了兩位,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豈敢,豈敢。”劉羨打量著一旁的平先,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稍一回想,頓時想起來,這不是在長安時,齊萬年提起過的匈奴大力士么?沒想到今日竟然得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