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河北義軍順利渡河的消息后,孫秀嚇得面如土色,他先是對辛冉等老下屬發怒道:“這是怎么搞得!怎么就讓這群人渡了河?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要完了,不肯為我盡力!也和劉琨一樣,暗中和賊人聯絡好了?!”
但他隨后又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過了,以后還要指望這些人為其賣命,連忙佯怒改口道:“難道是我給的富貴還不夠多嗎?若是如此,你們有什么要求,都給我說出來,都這般要命的時刻了,我還會吝惜嗎?”
辛冉等人連連叩首,對孫秀說道:“中書對我等仁至義盡,我們哪里敢還有奢求呢?實是無可奈何啊!當務之急,是趕緊召開軍議,為接下來的戰事做準備啊!”
這一年下來,孫秀也知道這些人的能耐,他們除了可信以外,確實是一群草包,不然當年淮南王之亂的時候,趙王府那么大的優勢,怎么會弄到險些翻車呢?
可對于朝中另外一些有才能的人,諸如陸機、嵇紹、王衍、劉輿等人,孫秀又實在難以信任。雖然孫秀此前對劉羨夸口說,自己是浪潮的主導者,但他到底只能決定大亂何時開始。在人心面前,無論他多么的膽大妄為,也不敢說自己能夠掌握所有人。
是的,即使形勢到了眼下這個地步,孫秀也不敢如此冒險。這是他參加天師道之前就明白的道理:當你想把命運交給別人的時候,那就是賜予了別人一個玩弄你的機會,很少有人會拒絕這樣做,因為凌辱他人是人的本能。
因此,孫秀只能先從別處想辦法。
他心平氣和后,笑著問辛冉道:“我想了想,現在形勢也沒有這么壞,你看啊,還能不能再拖延一段時日,征西軍司的五萬兵馬不日就要到了,若是能匯聚一處,我覺得大有可為啊!”
辛冉搖首道:“恐怕不行,士將軍等人已經說了,若賊軍不渡河還好,賊軍一旦渡河,邙山南北就是最后的機會,我軍若不和賊軍打一仗,那就是讓出道路,讓賊軍直奔洛陽啊!”
直奔洛陽的后果是不言而喻的,天子就在金墉城,朝堂公卿也盡在城內。河北大軍只要開進城外,城內那些見勢不妙的墻頭草們,就會主動打開城門,將大軍迎入城內。這畢竟是一座近百萬人口的大城市,是絕不可能通過正常方法進行守御的。
孫秀雖然不懂軍事,但到底也守過長安,明白其中的要害。可要他就此一戰,實在是難以下定決心。
他立起身子,開始旁若無人地原地踱步,思考,喃喃自語,試圖從這絕境中尋找出一條出路。孫秀鼓勵自己道:
“呀,孫秀,你可是不顧一切,用盡了一切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手段,才走到今日這一步的。莫非你現在就步入絕境,毫無辦法了嗎?”
“不,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絕境,只有一顆陷入絕境的心啊!振作起來!孫秀,相信你的心!對待這些沒有心的貨色,你一定能像以前那樣,將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啊!”
他這么說的時候,眼前不禁浮現起了過去經歷的一幕幕,試圖從中尋找出一種戰勝窘境的辦法。
“唔,假意請降會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