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與偃師不過四十里的距離,如果是騎兵,一個時辰就能趕到偃師。
這個消息令孫秀更添信心,方才的后悔頓時一掃而空,他摟抱著孫旂高呼道:“哈哈,這群賊子,不過是靠人多勢眾,才勉強贏我一陣!現在敵我人數相當,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怎么贏!”
然后又催促使者說:“你再去催催他們,此戰得勝后,整個關西,我都可以封給河間王!他可與陛下共治天下。”
隨后他將這個消息告知全軍,全軍上下也是一陣歡呼,覺得此戰勝算有八九成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刻,河北義軍出現在禁軍的視線之內。
此時已接近午時,十萬大軍踩著泥水到伊水河畔列陣,臉龐上多帶有疲色。但他們整甲向東時,鐵架兵器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數里之外都能望見明亮一片,還是很有威勢。
他們并不急于進攻,而是先取出隨身帶的炊餅和水壺,開始補充體力。
劉羨等將領尚不知曉征西軍司派援兵到來的消息。他們只是策馬在陣前巡視,既觀察敵方,也觀察己方。不得不說,禁軍的軍容確實威武,劉羨在陣前巡視一圈后,對司馬乂感嘆道:“看來武庫的甲仗,都被孫秀給搬空了。”
司馬乂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鐵甲,一向大膽的他,此時也有些忐忑了,問劉羨道:“府君,對方軍容如此嚴整,我軍踏泥地而來,真能取勝嗎?”
劉羨笑道:“殿下,軍容嚴整不過是表象而已。還是那句話,對面立著這么多人,真的肯死心為孫秀賣命的,到底能有多少人呢?我看連一半都懸。”
司馬乂的心慢慢落回肚子里,點頭道:“那就看看吧,府君的計策能否奏效。”
習習微風自伊水兩岸吹過,兩軍的軍旗都獵獵作響。河北義軍的玄武旗,與禁軍高擎的黃龍旗遙相對應,放在一年前,誰能想到這個場景呢?帝國的兩大軍隊,竟然會在邙山腳下如此對峙,將要拼個你死我活。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一種不真實感,似乎邙山上埋葬的那些歷代英靈們,此時都在天空之中環繞,凝視。
劉羨看著上蒼,想著去年剛去世不久的老師陳壽,心想:老師是否也在半空中,見證這一戰呢?他將用此戰的勝利來向老師說明,他已經在老師教導又沒有走完的道路上,走出了很遠很遠……
收回心思后,劉羨回頭對身邊的一人說道:“你去通知越石,到我們上場的時候了。”
兩軍既然列陣,按理來說,接下來就是作戰了。禁軍無不摩拳擦掌,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誰知這個時候,河北軍中奔出百余騎,當前三人都沒有著甲,而是身著錦衣,甚至連起碼的鐵胄都沒有戴。
這大大出乎禁軍將士們的意料,對面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來送死的嗎?這么想著,他們都拉滿了弓,準備對方一進入箭程,就放箭射死對方。可等對面的面目漸漸清晰后,他們全都愣住了,手中拉滿的弓弦也都漸漸松了下來。
原來,在最前面的騎士不是他人,而是當今天子的外戚劉琨。在他左邊的,是侄子劉演,在他右邊的,是同樣被俘的孫旂之子,孫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