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河北義軍中一名騎士從中奔出,站在兩軍之間,向征西軍司的軍隊朗聲道:“敢問諸位是來自征西軍司的朋友嗎?”
來者細目長眉,儒服佩劍,李含略一打量,便認出是劉羨的幕僚李盛,他對身旁的張方笑道:“你看,打招呼的這不就來了嗎?”
他隨即出聲,當眾應付道:“李君既然在這里,想必劉懷沖也在這里吧?我是河間王長史李含啊,故人在此,何不出來一見?”
李盛說:“相見無妨,只是不知李長史出現此地,是欲如何作為啊?”
李含笑道:“當然是奉我王之命,前來勤王啊!”
他面不改色地當眾胡扯道:“趙王篡逆,許昌、鄴城都舉起義旗,身為三大重鎮之一,怎么能少了我們長安呢?我王聽說趙王篡逆之后,真是憂心如焚,恨不能飛越山關,前來解救天子。只是可惜,始平郡太守夏侯奭忠于趙逆,我等不得不先除之,為此延誤了時日,然后才姍姍來遲啊。”
這當然是謊言,司馬倫在關中擔任征西大將軍期間,孫秀弄得關中神憎鬼厭,怎么可能有人會忠于司馬倫?夏侯奭正是公然響應司馬冏討伐司馬倫的號召,上表司馬颙,打算率眾東征。
司馬颙出鎮長安,正欲拿人立威,見到有人送上門來,當即便派李含率兵三萬猛攻郿縣。李含與張方圍城之后,夏侯奭內外交困,苦守兩月后,終于被攻破,其一族被盡數屠滅。不意李含現在竟然將帽子反扣在夏侯奭頭上,真不知他泉下有知,該作何感想。
但對于當下的局勢而言,確實是給了一個足夠人談和的臺階了。
司馬乂見狀,頗有些不平,忿忿道:“好奸詐的小人,如此言語,是把我們當傻子嗎?”
司馬穎也倍感不適,轉問盧志道:“子道,能不能殺了這賊子。”
盧志亦不喜歡這種虛以委蛇,但他仍然規勸道:“殿下,對方既然無意開戰,我們還是不要給自己招惹敵人,還是先忍耐忍耐吧。眼下的局勢,尚未到與征西軍司開戰的時候。”
“莫非就讓他們這么蒙混過關,與我們一起入京?”
“入京又如何?現在我軍大敗孫秀,全天下都知道,河北義軍才是勤王元勛,殿下只不過是放他們一馬罷了。”
話是這么說,可實際上眾人明白,其實是懇求對方放自己一馬罷了。明明才獲得了一場大勝,卻突然被人如此威脅,這種形勢的逆轉讓諸將感覺屈辱。
劉羨說:“韓信忍下胯下之辱,才有來日揚眉吐氣的機會,這倒也沒什么羞恥的。我與李含并肩作戰過,有過交情,請兩位殿下把交涉之事交給我吧!”
得到允許后,他便策馬到兩軍之間,對李含說道:“世容,兩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李含見他出來,也策馬離隊向他靠近,兩人相互打量,到五尺左右距離的時候,呼吸之間,手掌都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佩劍。若是兩人中有一人先動劍,這個距離,必然能夠致對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