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祗說得如此樂觀,劉羨的疑慮也不禁盡去。他如約召開筵席,果然還真如傅祗所說,送禮者多不敢來。親自赴宴的,除祖逖、劉琨、劉喬、江統、王粹等十來名朋友外,也就是長沙王司馬乂、代表成都王的盧志、代表齊王的董艾,還有嵇紹、樂廣這幾位和劉羨有關系的長輩們。
司馬乂特地向劉羨敬酒道:“懷沖,我若沒有你的襄助,就沒有國家的今日。今日你做了司隸校尉,必能如李膺裁紀,使朝風一正,上下一清。”
李膺是后漢時的清流領袖,擔任司隸校尉時,曾正面對抗宦官,令京師肅然。司馬乂以此比喻劉羨,顯然是表示,愿意全力支持劉羨整肅京師。
劉羨同樣也欣賞司馬乂。這段時間,這位長沙王忙著接管禁軍,整肅軍紀,接濟貧弱,嚴懲不法,頗有成效,旁人都說,他有其兄楚王之風。
他回應道:“必不叫殿下失望。”
轉眼與朋友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劉羨回憶到這十幾年間的宦海沉浮,心中不禁有幾分得意,但顧盼之間,見身邊少了幾個人,同時生出幾分感傷,繼而想到自己還未實現的志向,又感到任重而道遠。
劉羨生出一個念頭,便對劉琨道:“越石,你當過司隸主簿,有過經驗,此次我當任司隸校尉,你來幫我一把,如何?”
此言一出,諸友無不嘩然,祖逖在一旁打趣道:“懷沖啊,你這是挾恩求報啊,可不是君子所為。”
畢竟劉羨交的這些朋友,無不自視甚高,懷有青云之志。這些年來,哪怕他們私底下交情極好,可私交歸私交,他們從不以此在官場上圖謀獲利。這都是因為他們太驕傲了,不愿因此欠了誰的人情,從此屈居人后,也就再做不成朋友了。
但劉琨是天然的趙王黨羽,如今雖然因戰場反正的緣故,不會被三王清算,但短時間內,恐怕是難以獲得重用了。劉羨覺得機會難得,便想招攬他。
為此,劉羨當眾表態說:“越石,我們之前是朋友,不管我們身處何職,以后也還是朋友,若你以后尋到一個更好的去處,只要和我說一聲,隨時都可以離去。”
眾人又是大噓,可眼神都不自覺地掃向劉琨,且看他如何表態。
劉琨略一猶豫,隨即笑道:“懷沖,光說可沒意思,我的要價可是很高的,不是別駕從事,我是不會去的。”
別駕從事便是司隸府的二把手,在司隸校尉不在時,可代司隸校尉行事,確實是位高權重的一個職位。
但劉羨哪里會不允?他大喜過望,當眾拉起劉琨的手,笑道:“好啊,有越石助我,才是今日的大喜之事啊!”
他是高興,但在座的其余諸友就有些五味雜陳了,祖逖嘆息道:“懷沖,此次勤王,我本以為能趕上你,可不知不覺,還是讓你走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