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關于這樁大案的事發,本來是一件巧合。
在大朝會之后,劉羨因自己不能平定巴蜀,頗有些心煩意亂。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便把自己關在房間內,打算一心一意地準備開鑿水路一事。
關于開鑿的計劃,他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路線。可將運河將分為兩段,第一段是自滎陽到新鄭,開挖一段長約八十里的運河,將汴水與洧水聯通,第二段是自新鄭到陽翟,再開鑿一段七十里的運河,將穎水與洧水相連。如此一來,三條水系相連。滎陽的漕運便能直接經穎水通往淮水,徑直將淮南的物資給運送過來。
只是開鑿如此長的運河,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必然不少,劉羨打算在京畿動用三萬民工,耗時一年來完成,經過最簡單的估算,一人一月要食一斛糧,僅人力成本就要用上四十萬斛糧食,加上開鑿運河所需要的工具材料,物資運輸,林林總總的損耗加起來,最少也要準備九十萬斛糧秣。對于剛剛抑平糧價的司隸府來說,已經超過了所能承擔的極限。
即使盧志留給了劉羨二十萬斛糧秣,等到今年秋收結束,司州的賦稅收上來后,又能補充一批,但仍然有所不足。因此,劉羨不得不考慮向大司馬府借款。
司馬冏對此還是很慷慨的,他那里糧食不剩多少,絹帛倒還有許多,便直接撥給司隸府十萬匹絹,專門用于收購糧秣。劉羨便將此事交給劉琨,讓他去和那些還有儲糧的王公大族繼續談判,看能換多少糧食回來。
結果這一日,劉琨罵罵咧咧地回來了,臉上還一臉晦氣。劉羨見他這模樣,好笑的同時,又不覺有幾分驚奇,畢竟劉琨在士人中是出了名的人緣好,無論是誰來和他聊什么話題,他都有能耐把話題說開,弄得兩人好似相交莫逆的生死兄弟。眼下這個碰了釘子的模樣可真是不多見。
劉羨便笑道:“怎么了越石?莫不是有人嫉妒你的才華,給了你點顏色看看?”
劉琨沒好氣地坐了下來,把頭冠解了,然后拿著羽扇就開始扇風,連珠一般抱怨道:
“真是奇了怪了,今日我去找東萊王談生意,找他買點糧。好家伙,這王爺好像是屬刺猬的,見面就炸刺,和我說什么一粒糧也不賣,然后就見了老鼠般請我往外走。”
“懷沖,你說奇怪不奇怪,據我所知,他在京畿的別院里,最少存有十萬斛糧米。他王府一家雖然人多,也就千把來人,存這么多糧米干什么?”
“他又吃不完,存三五年也就壞了,不拿來賣,就只能當豬食。之前你把糧價打下來了,這家伙就不賣,如今都要秋收了,他還是不賣,難道他真能自己吃光?”
劉羨聽到這里,略微收斂神色,點點頭說:“確實有些奇怪,他這么做有什么好處?”
劉琨又道:“我起初還以為,或許他是好面子,之前囤糧沒賣出高價,因此不想和我們打交道。所以我就把齊王抬了出來,他畢竟是齊王的兄長嘛!”
“我就和他說,我們買糧是得了大司馬的支持,改善漕運后,他賣糧也方便。如果之前得罪了他,我們也可以略高市價的糧價來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