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身為官員,自然不能長期在王府前盯梢,于是他自己另行一路,帶著四五名隨從,到東萊王位于河南縣北郊的別院進行走訪。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不令他人起疑,他還是打著司隸府行縣觀察民生的旗號出來行走的。
等到了河南縣,此時正是一片豐收景象。田地上農人們都忙著收割打谷,阡陌中到處都是割得整整齊齊捆扎好的粟穗,桔梗們一茬茬搖晃著,好似火苗般帶來了火熱的氣息,使得百姓們興高采烈,在田野上頻頻放歌,歌聲粗獷卻帶著勃勃生機,聽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李盛帶著人扮做商人,先是在縣南逛了一圈,確認了王府別院的位置后,然后到隔壁鄉亭的亭長處借宿。畢竟有一句話說得好,最了解一個人毛病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鄰居。放在鄉里鄉親也是如此,鄉與鄉之間總是和睦的少,相斗得多,了解反而因此更甚。李盛就是打算從這里著手,看能否了解東萊王別院的詳情。
他帶來了一壺葡萄酒,當夜便與亭里的亭長把酒夜話。亭長平日何曾喝過這么好的酒,當即就多喝了幾杯,李盛等到他醺醺然的時候,就和他聊起當地的風土人情,幾句話就談到了隔壁的東萊王府。
他道:“聽說隔壁亭的東萊王殿下,是當今大司馬的長兄啊!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們和東萊王殿下靠得這般近,有沒有得到什么好處啊?”
亭長臉色頓時一沉,說道:“您說得這是什么話?我們這些小人物,算得上什么雞呀犬呀的?別看我們和東萊王隔得近,了不起只不過是一條蟲罷了,不踩死我們就算好了,得道升天,和我們毫無關系!”
他隨后就抱怨起來:“我們這位殿下啊,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哪家要是借了他的貸。若是還不上,或是少了他一顆子,那家里的狗奴才,都是要打將上門來,逼得人跳河的。”
放貸逼得平民傾家蕩產,雖然不算什么善行,但在這年頭,倒也算正常,并不算什么罪過。李盛不動聲色地飲了杯酒,問道:“這么說來,那這位東萊王殿下,應該是很闊綽咯?”
“誰說不是呢?我看吶,這洛陽上百個王公殿下,能比我們這位殿下更富的,大概也就兩三人。”
“那殿下這么闊綽,錢都拿來干什么了?”
“鬼知道!”亭長聳聳肩,又喝了杯葡萄酒,繼而回憶道:“說起來,這位殿下啊,新圈了塊馬場,往里面填了不少馬匹,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的?”
“馬?有多少?”
“問得好!他最近林林總總買了好幾批馬,差不多有千來匹,各種毛色的都有。放出來遛彎的時候,多得好似彩云蓋地呢!”
這么多馬?李盛心中一動。京畿內玩馬的王公并不少見,比如王濟斗富時,就曾在洛陽城外造騎射場,用銅錢輔地,為時人稱之為“金埒”。可如王濟和石崇這般巨富,馬廄內也不過養百來匹好馬。司馬蕤要竟然買了上千匹,他想要干什么?
這還沒完,但聽這位亭長繼續道:“也不止是馬,我們殿下最近好像還從河北拉來了許多鐵石,又把周遭的一些鐵匠全請過去了,整日在府院里叮叮咚咚的,也不知道要造些什么去賣,周圍的人聽了,晚上都難得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