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大漠,仿若一片金色的荒蕪之海,綿延至天際,不見盡頭。
落日懸掛在西方天穹,肆無忌憚的傾灑著最后的光芒,雖壯美卻也透著無盡的蒼涼。
狂風呼嘯而過,裹挾著漫天黃沙,發出“嗚嗚”的凄慘吼叫。
在這廣袤無垠且單調的沙海之中,兩道瘦弱的身影正騎著馬,沿著絲綢之路前進。
他們身形消瘦,衣衫襤褸,破舊的衣物上滿是補丁與沙塵,被汗水浸濕后又干結,緊緊地貼在他們瘦弱的身軀上。
“大哥,他們追上來了。”
一個面容略顯稚嫩的少年,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目光向后望去,幾百米外,有十幾名黨項騎兵正向他們慢慢逼來。
“再堅持一下,天快黑了,到時候我們躲進沙漠里面,他們找不到我們的。”
楊守正低沉的聲音說道。
由于長期從事繁重苦役且食不果腹,他們的身體虛弱不堪,已經到達了極限。
更可怕的是,他們身下的戰馬經歷了這一天的奔跑,也同樣到達了極限。
兩兄弟只能用匕首扎向馬背,刺激戰馬快走。
弟弟楊守敬突然笑起來,干裂的嘴唇滲出血珠:“記得那年上元節嗎?”
“爹帶我們逛興慶府,你在糖畫攤前摔了個跟頭”
楊守正當即呵斥道:“省點力氣。”
他自然明白弟弟的意思,這是在做最后的道別。
此次他們已經到了生死危機之時。
就算是能逃過后面追兵,可是夜晚的沙漠,溫度極低,缺衣少食的情況下,他們不知道能不能扛到明天早上。
所以,弟弟想要留下來斷后。
“大哥,我不行了,你快走,我擋住他們。”
楊守敬說道,手掌握緊刀柄,稚嫩的臉龐上滿是猙獰。
“混賬,大仇未報,我們誰都不能死。”楊守正憤怒咆哮。
這個時候,后面的追兵越來越近,甚至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對方的樣貌了。
“楊守正,你們逃不掉的。”一個黨項將領大聲喝道。
楊守正認得他,名叫烏密斤,是罪奴營的監督總司。
而且此人還是他父親曾經的部下,只不過因其違反軍規,被父親嚴懲,便心生記恨。
之后,楊家論罪,父親被殺,男丁全部流放敦煌。
楊家兄弟便落到了此人手中,一直被其拿捏。
可是不久前,他們的幼弟,一個十歲的孩童,卻被活活的打死,理由竟然是偷盜東西。
兩兄弟再也壓抑不住憤怒,決心逃跑。
趁著此次來玉門關修補城墻的機會,殺死了看守,奪取了兩匹戰馬,一路向西亡命奔逃,等日以后找機會再來報仇。
但是烏密斤卻一直帶人緊追不舍,勢要殺死他們方可罷休。
“烏密斤,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你墊背。”楊守正趴在馬背上,躲過了后面的箭矢,憤怒吼道。
“哈哈哈,楊守正,你和你那死鬼父親一樣,全身上下就嘴巴嘴硬了。”
“等我抓住你們之后,定要打爛你的嘴。”烏密斤大笑。
黨項騎兵緊追不舍,他們都是一人雙馬甚至是三馬,所以速度很快。
而楊守正兄弟騎乘的馬,卻因為長時間得不到休息,已經體力不支了。
“老二,咱們怕是逃不掉了,這些狗娘養的追得太緊了。”楊守正苦笑。
楊守敬咬著牙,眼中滿是決絕:“大哥,大不了跟他們拼了,絕不能就這么被抓回去。”
“就算是死,也要拉幾個黨項雜種墊背。”
楊家原本也是西夏的名門望族,他們的父親也是一員猛將,為朝廷立下過赫赫戰功。
去年,吐蕃人北上劫掠,西夏軍隊倉促應戰。
但主帥卻在戰場上昏招迭出,指揮嚴重失誤,致使西夏軍隊損失慘重。
戰后,為平息眾怒,這位主帥憑借著與皇后的親族關系,竟將戰敗的罪責一股腦地推到了副將,也就是楊家兄弟的父親身上。
于是,他們父親含冤被殺,全家入獄或者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