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身份早已成過眼云煙,如今只剩下沉重的枷鎖與無盡的勞作。
露天煤礦的煤層被嚴寒凍得邦邦硬,礦兵們將一批特制的工具扔在礦奴面前。
短柄的鐵鎬只有半尺長,鎬頭鈍得幾乎磨不出寒光。
木鏟的手柄被鋸得只剩兩尺,勉強能鏟起碎煤,卻絕無可能當作武器揮舞。
“動作快點,挖不夠五十斤,今日便別想吃飯。”礦兵頭目揮舞著皮鞭,厲聲呵斥。
礦奴們不敢怠慢,彎腰拿起工具,對著凍硬的煤層狠狠砸下去。
每日都有礦奴因體力不支、凍傷或饑餓倒下,人數漸漸減少,但很快又有新的漠北貴族俘虜被押來補充,礦區的勞作從未停歇。
而管事吳老六,此刻正待在溫暖的帳篷里,吃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和白面饅頭,啜著小酒,聽著心腹匯報。
“大人,這半個月礦區共挖煤二百五十萬斤,上繳二百萬斤,剩下的五十萬斤,咱們按老規矩藏了起來,低價賣給了私商。”
心腹諂媚地笑著,遞上一本賬冊,“這是賬目,您過目。”
北疆的煤炭雖然是壟斷資源,但卻并非完全壟斷。
河西商行只是掌握著上游產業,但是北疆何其龐大?
僅靠河西商行的運力,根本不可能將煤炭賣到每個角落。
于是,北疆便順勢出現了一批商人,承接河西商行的下游產業,將物資賣給百姓。
而這,在北疆也是允許,甚至是鼓勵的。
畢竟商業的發展,能夠增加稅收,繁榮城鎮,滿足百姓的日常所需。
只有那些重要產業不允許私商涉足,其他則是不管的。
所以,吳老六便是直接越過了河西商行,找到了一些膽大妄為的私商進行低價售賣。
也是河西商行首先發現了一些端倪,才交由錦衣衛去調查。
吳老六接過賬冊,隨意翻了兩頁,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不錯,這趟買賣做得利索。”
他放下賬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錢,我分四成,法曹司派來的監督官王大人分四成。”
“剩下的兩成給下面的兄弟分了,讓他們也知道,跟著我做事,少不了好處。”
“那是自然,只有跟著大人做事,俺們這些做小的才能過的滋潤。”心腹連忙應道。
吳老六又叮囑道:“跟下面的人說,嘴巴嚴實點,別到處瞎嚷嚷。”
“還有,對那些礦奴盯緊點,最近煤層凍得硬,要是出了岔子,咱們誰都沒好果子吃。”
心腹剛要應聲,帳篷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和呼喊聲,亂哄哄的像炸開了鍋。
一名礦兵跑進來:“大人,外邊來了好多騎兵,看旗號是東邊第八千戶的人。”
“第八千戶?”
吳老六猛地站起身,驚訝道:“他們來干什么?”
他與第八千戶霍武關系極好,平日里相互照應,從未聽說第八千戶要過來巡查。
吳老六來不及細想,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出帳篷。
只見營地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布滿了身穿黃色棉甲的騎兵,分散占據了營地各處位置。
為首的年輕將領正勒馬而立,眼神銳利如鷹。
吳老六連忙上前問道:“本官是金山煤礦管事,不知第八千戶的大軍前來,有何貴干?”
“本將葛從戎,新任第八千戶。”
年輕將領翻身下馬,聲音冷淡:“第八千戶肩負守護金山煤礦之責,今日前來,是按大都護府令,巡查礦區防務。”
“新任千戶?”
吳老六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那……霍武霍萬戶呢?”
“霍萬戶已調任興慶府,任第四鎮第十二萬戶府副萬戶。”
葛從戎語氣平淡,卻讓吳老六的后背瞬間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