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補繡,補繡你自己出布,要五十文,”林秀水報了個價,這價比市面上的要低許多,她低頭看風箏,思索要用什么顏色的布。
比起五百文來,五十文要好接受得多,但船布郎不大信她,狐疑道:“只聽過繡補,什么叫補繡?”
“繡補是在布上刺繡,那么補繡,則有兩種,”林秀水用布做樣子,跟他粗粗解釋一番,“一種是堆綾,用綾子這種布剪了堆上去,你這個風箏要用到的是貼絹,拿絹布剪了圖案和樣式后再繡。”
實則講起來很費勁,補繡的前身在唐朝時分為堆綾和貼絹,到了以后才變為宮廷補繡,成為非遺。
林秀水記憶里對補繡的過往模糊,她在夢里無法得知之后具體的朝代,最清楚的是裁縫的種種手藝。
這話還是叫人費解,船布郎只想花點小錢叫人補補,他看林秀水年紀這么小,覺得她糊弄人。
他就稀罕那種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尤其是干了二三十年,那種一看見臉就心里踏實了。
“風箏我先不補了,晚些再說,晚些再說,”船布郎抄起風箏就打算走,他今早怕是瘋了,才信陳桂花這張嘴。
連那個巡欄他也覺得是林秀水請來騙人的。
林秀水不奇怪,心平氣和地說:“郎君要是還想補,鐘鼓聲到酉時邊上來這里。”
船布郎頭也不回,大步走了,他不會回來的,要是回來他就是狗。
“嘿,你咋不留著他一點呢,這擺明了不信,”陳桂花著急,往前跑兩步,又往后小跑回來,捂著心口皺眉道,“五十文沒了!沒了!”
林秀水失笑,搞得這錢姓陳一樣。
而且怎么就會沒了,她賭這人會回來。
陳桂花一邊惋惜,一邊指指自己,滿心期待地問:“秀姐兒,你看我能不能學這手藝,我給你當徒弟。”
“我覺得補衣這行當不適合你,”林秀水說得很認真,“這身板不去雙線行做鞋可惜了。”
“你怎么知道,我真是做鞋的一把好手,誰扎的那線都沒有我扎的深,”陳桂花惋惜,只可惜人家不要她,嫌她扎鞋跟殺豬一樣有勁。
“哎哎哎,你咋走了,回來我們再說說啊。”
林秀水從走變成跑,跑到家里回去,放下東西鎖好門,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五更天起的床,折騰一早上才天剛亮,柴家夫婦送了一船柴來,王月蘭在后門用簍子接柴,柴大多是桑樹條,桑青鎮里桑條最多,也有引火的松柴,其他柴少,臨安府到處缺柴缺得厲害。
林秀水舀了粥先墊墊肚子,又問柴娘子,“娘子,那幾件衣裳好不好穿,興哥兒還哭不哭了?”
她把那幾件寬衣裳改成只到屁股下邊,這會兒還得換尿布,而且腿愛動的興哥兒不喜歡穿褲子。
改完衣裳,她還特意跑去柴家,教人家怎么裹襁褓。
“好穿,再沒有這樣服帖的衣裳了,”柴娘子一說起這事,笑得合不攏嘴,“我自打生下他后,從不知他這么好帶,旁邊幾家也不鬧著跟我說要上官衙了。”
林秀水也笑說:“可別再用繩子綁腳了。”
“哪里還敢,再也不這樣了。”
柴家夫婦送的這船柴很實誠,疊滿了灶屋,連門口都疊得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