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好,就是捂得慌,不如自己手轉著有勁。”
一圈傳過去,說什么的都有,不少娘子倒是很滿意,說油布有,央林秀水做幾雙來,實在受夠了日日手抹桐油了。
林秀水滿口答應,這回她也沒要錢,收了油布,只說十日后把這舊的油布手套給她,要求是不能有破洞,不能漏,她再還雙新的來。
這明擺著是占便宜的事情,哪怕不想要的,也都說要來上一雙。
林秀水因此收了好多油布,于六娘還很不解,“你干什么不收錢,一文都能賺個三十幾了。”
林秀水說:“要放長線釣大魚。”
“什么,這時候你還要釣魚?”
“我涂傘去,”林秀水轉身,她還是涂自個兒的傘去吧。
下晌她還收到涂油紙傘的人拿來的油布,說也要請她做一雙,看這稀奇的東西好不好用。
這一日在桐油作里,林秀水除了糊油布傘,拿鞋底蹭桐油外,一直沒停過嘴,跟糊傘的娘子交情處得挺好。
除了桐油味外,林秀水還挺喜歡桐油和油衣兩個作的,但是到了這里后,她的頭發一股桐油味。
她每隔兩日燒水洗頭,她能這么做,純屬她頭發少。
林秀水頭發軟,長得也不快,但用皂角特別費,因為還老折騰她的幾件衣裳,洗了又洗。
桑青鎮皂角便宜,三文錢一把。
林秀水覺得鎮里的人很會賺錢,油衣作和桐油作前面的街巷,全是賣皂角、肥皂團的,還有賣已經搗好的皂莢湯,裝在大木桶里,倒出來是一文錢一桶,從這里頭下了工的人,買上一竹筒,回家倒上便能洗。
還賣木槿葉,比起用皂角洗頭,木槿葉要香得多,林秀水主要聽那娘子說,用在頭發上會黑,才掏錢買了一捆,五文錢。
她只抱了一小捆油布回去先,太多拿不走,路上還買了一籃子貓頭筍,筍是山里挖的,眼下價錢便宜。
到了家,林秀水叫小荷剝筍,她去洗衣裳,還要把昨日的布頭給洗大半。在這里曬衣裳很不方便,只能曬在她屋子里的屋檐下,要不就把竹匾勾在窗戶邊,布頭全攤在竹匾上頭。
但要防河風吹走布,林秀水還是在院子里支了竹竿,把布掛在上頭。
今日不出攤,她補小荷穿破的衣裳,又嫌棄人家,“你怎么這么淘,這膝蓋處就沒有好的。”
小荷裝傻不說話,她跟隔壁張鐵生玩磕頭把戲,給魚磕頭,給老桑樹磕頭,給蠶神娘娘磕頭。
“還有你這鞋,臟得跟下過田一樣。”
小荷這回狡辯道:“沒下田,我就在水洼玩。”
林秀水半點不信,她洗了鞋,又燒鍋煮水燒筍,等燜飯的工夫,開始納鞋底,準備做貓頭鞋和虎頭鞋。
這時門外有人喊,原是張木匠終于把她定的寬木板送來了。
這寬木板比門矮一截,用的雜木,很輕,沒有上桐油,摸著毛糙糙的,她還得自己再刷一遍桐油,桃木尺倒是漆過了,摸著很滑手。
還有針夾和線板,竹木的,反正挑不出太大的錯處,裁縫工具總算齊全了些。
林秀水縫著鞋,王月蘭從外頭回來,剛進來便道:“怎么一股筍味。”
“我路上看見筍便宜,買了些。”
王月蘭將手從門后面拿出來,高高舉起籃子,“正好,我看這筍便宜,也買了一大籃,有得吃了。”
她們兩個都能吃筍,小荷哭喪著臉,她最討厭吃筍了,會麻嘴。
“慣得你,別人想吃還沒得吃呢,”王月蘭才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