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件用來做招幌的褙子,前身后背領口全部用了不同的顏色,青綠藍紅白,反正不是尋常人能穿出門的。
每一塊布都自有作用,比如左邊靠下的布,林秀水準備縫各式針法和花樣,針法比如最簡單的平針,又比如鎖鏈、鋸齒、繞線、十字等比較新奇的。
至于刺繡花樣,好比葉子、花朵、蝴蝶等等簡單的。
那么前身那邊她打算,第一塊是有洞或是裂了口子,第二塊則上了補法,貼補、繡補、織補、墊補。
還有林秀水打從給船布郎補了風箏后,覺得自己這實在不能叫補繡,應當叫貼布繡,她夜里琢磨,補洞還有種法子。
她先取了塊破布,按著想象裁了只貓頭,有了手感后,翻找偏黃的麻布,裁貓頭,縫一圈邊防散,再用黑線繡眼睛,繡胡須。
這種很簡單,小荷特別喜歡,說要縫在褲子上,但林秀水覺得還是得上繡繃,繡著縫更好點,樣子也不大好,得再想想。
一大早上林秀水把布頭翻來覆去地拼,計劃要做一個與眾不同,別出心裁的招幌,然后發現,她沒有好線,全是些麻線。
絨線又是筆大錢,林秀水摸摸袋子,嘆口氣,這錢越攢越攢不住,主要還是窮。
她只好先去上工,到油衣作里,把那雙跟她手掌一樣大的虎頭鞋給于六娘,上次應下給于六娘快滿周歲的女兒做的。
于六娘第一眼瞧到便捧在手里,這雙鞋子實在小巧,棗紅色的,前面用橙黃色的線繡了只小老虎的腦袋,眼睛、鼻頭、胡須,還單獨縫了長出鞋面的圓耳朵,以及鞋后跟還有長而翹的小尾巴,填了絲綿。
“你這手咋生的,”于六娘百思不得其解,她艷羨,“咋你的手就這般巧呢?”
于六娘將眼神轉回到虎頭鞋上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實在沒忍住,“這鞋子咋沒有我能穿的,要我能穿,我高低穿件短褙子,把褲腳束起來,敞著這鞋走。”
林秀水道:“那還不簡單,你要是想穿,你給我張紙,我給你畫個紙樣,你拿著照做就是了。”
“什么紙樣?”
“這鞋看著還怪巧的,六娘,給我也瞧個新奇,比我們鎮里做的要耐看,這色搭得多好。”
“是啊,還吊個尾巴。”
一群娘子停下針線圍上來,瞧著這鞋子,惹得于六娘不滿,又按下沒說,大家興致便越發高漲,畢竟每日縫補油衣,乏味至極,難得有點稀奇的,都要湊個熱鬧。
林秀水明日得出油衣作了,顧娘子的這批油衣已經快縫補完,她得回去熨布了。
下回等過陣日子來,對這些娘子的要求,林秀水也笑瞇瞇地應下,“好呀,你們給我紙和筆,我晌午歇工的時候,給你們畫一幅紙樣,畫個不一樣的,兔頭鞋,狗頭鞋,貓頭鞋,你們覺得怎么樣。”
一個娘子說:“那多不好,你畫一幅,我們拿著過去照著涂。”
主要林秀水的這個鞋樣簡單,跟平常鞋子不大一樣,別致小巧好看。
都是裁縫,一看紙樣就明白,也不好白要林秀水,教她刺繡的戧針、齊針和鎖繡法子,還要她看各自的繡花鞋,瞧上哪種紋樣,也畫個紙樣還與她。
于六娘顧自嘆氣,“我可沒什么能教你的了。”
她又笑道:“你明兒來我家中,我給你上桌大宴,叫我閨女認你做干親。”
“倒也不是不行,等我三五年后再說,”林秀水覺得還是免了罷。
至于去于六娘家里,她之前還想過去道賀,一聽要去桑林坡那,她立即歇了心思。
那有桑林的人家,一般都在桑青鎮東頭的桑林坡那,那也出最多的蠶戶,可從鎮里去那,得先從主河坐船往西邊官衙那走,再出鎮子到清河塢,一路往東,得大半日工夫。
有這工夫,都能從桑青鎮回上林塘了,她確實有點想上林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