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水婉拒了于六娘,于六娘有些失望,“你還沒瞧過我閨女呢,她長得”
說話間,于六娘打量林秀水一眼,而后篤定道:“她長得比你胖,那臉圓的,隨我。”
林秀水納悶,這有什么非比不可的必要嗎。
不過明兒于六娘不來,林秀水要離開油衣作,是以今日下工,她送了于六娘一個香囊,繡的是茶花。
“你拿去裝茶花吧。”
于六娘很喜歡,她立即掛在自己腰間最顯眼的地方,好要大家都瞧到。
她問:“你喜歡什么花?我下回也做了送你來。”
林秀水回得很快,“我喜歡槐花。”
槐花是世上最好的花。
于六娘晃著香囊笑道:“槐花能染色,這花好。”
才不是,林秀水笑著搖搖頭,她娘叫槐花呀。
她又不合時宜想到,她姨母從前是叫蘭花的。
兩人說了會兒話,臨走前,她朝于六娘揮手,站在風岸口,于六娘在船里跟林秀水招手,叫她先走。
林秀水又頂風站了一會兒才走,她要去買絨線,絨線在這不是毛茸茸的線,而是熟絲線,是生絲燒煮過的,更滑更光更好上色。
賣得特別貴,林秀水一聽幾百上貫的價,立即轉身走了,買不起一點。
以她現在百文的家當,她只能買得起一卷,最后兜兜轉轉在南貨坊的一個老婆婆那,買了她自己染的熟絲,顏色一般,勝在便宜。
她用這個線,花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五更天又起來,才把這件褙子樣式的招幌完成。
一拿出去,王月蘭正出來倒馬桶,外面傾腳頭要收,差點沒拿穩,“你,你這又是鬧什么名堂?”
“王娘子,快著點,下一戶還催著呢,”后門船上那傾腳頭急急地道。
王月蘭忙拿出去,洗了后又回來道:“好好的布頭,給做成這個樣子,你糟踐東西是不是。”
“我可沒有,”林秀水把那藍綠紅的褙子高高舉起,又指指上頭縫補的痕跡,“這不一眼就能知道我是做縫補活計的,我給它掛桑樹底下。”
王月蘭洗了手,淘水洗臉,路過時點頭,“是啊,這樣古怪的招幌,哪個都得留下來瞧上一番。”
“我可給你把攤子支出去了,你快些去吧,拿遠些,瞧著鬧心。”
林秀水覺得她姨母壓根不懂她的用心良苦,外面自有人懂,她歡歡喜喜把這件褙子給掛到桑樹底下,保管大家過來一眼能瞧到。
確實一眼瞧到了,張娘子推著車架去賣糖粥,敲竹梆子的手都停了,湊近來瞧,才笑道:“我還以為誰家風箏落樹上了,還那么老長。”
李巡欄收稅時,老遠瞧著,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胡茬,想著在哪里瞧到這樣顏色的衣裳,而后猛地一拍手,他怪道,跟那瓦子里唱戲的花臉一樣。
這件短褙子,花里胡哨的顏色,像朵花似的吸引大伙簇擁過來,而后又圍著上瞧下瞧,最后哄堂大笑,四處散開。
連陳桂花的兒子吳大餅也說:“真怪。”
林秀水被笑得多了,臉皮更厚,她就覺得自己的招幌獨一無二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