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簍子總有七十幾條,林秀水說:“補可以,但得先給定錢,三十四文。”
陳桂花可不是能吃虧的,老早從行老手里把錢纏磨來了,給得很爽快,她以后還想跟林秀水“搭伙賺錢”呢,為此她甚至痛下決定,要給王月蘭一個好臉。
搞得剛出門的王月蘭寒毛倒起,她滿臉懷疑,跟林秀水說:“阿俏,你說這陳桂花是不是換人了,難不成被啥上身了?”
林秀水剛想回,王月蘭自顧自說:“這玩意可比陳桂花那死性好。”
得,林秀水干脆閉嘴,還是縫包布吧。
今早人少,林秀水沒生意,縫了十來條包布后,聽見底下溪岸口有人喊:“這掛的幌子是誰的,勞煩下來趟到河邊,瞧瞧我這東西能不能補?”
林秀水放了東西走下去,走到一半往上瞧,霧氣蒙蒙的,就數她這招幌顯眼,沒白花那么多布頭做。
喊的人是個老丈,穿件黑衫坐在船頭,懷里抱了只簍子。
“我從河上過橋,一抬眼便瞧見了,心想這幌子還挺稀奇,正好我這油簍破了,急著去運油,小娘子你瞧瞧能不能補一補?”
老丈起身,一手兜油簍底,一手轉油簍,把裂了條口子的邊給她瞧。
林秀水低頭湊進去瞧,那口子裂的倒不長,只是不大好補。這種油簍是小口大肚,用竹絲編的,先刷桐油,再糊一層綿紙,一層油紙,運油運酒半點不漏。
但這樣形制的,林秀水得先試試自己的手,能不能穿進油簍,她征求了老丈的應許,將手慢慢塞進小口里,剛好能穿過。
“能補,只是縫的時候,要把紙跟竹篾綁在一塊,給我三文錢就成,”林秀水緩慢抽出手,左手腕沾了茶色的油,晚點回去洗一洗,她問老丈,“老丈,這是什么油?”
老丈掏錢袋取銅板,聞言笑說:“小娘子沒見過,這叫青油,是用烏桕籽榨的,送到桕燭鋪里做蠟燭的。”
蠟燭要百文一根,林秀水用不起。她取了粗針來,這針剛好可以用油潤潤,不至于毛刺刺的,線用細麻線。
她左手伸進簍子里,貼在裂口處,右手握針從外頭竹絲交叉的小口扎進去,她縫得很細,上下穿針,線縫左上右上,像根樹杈,再從頭穿回來,跟竹絲綁在一塊。
“老丈,你老瞧瞧,”林秀水把簍子遞過去,左手沾滿了油。
那老丈接過來,拿一柄長勺從另一個油簍里倒油,再澆進補過的竹簍里,左右晃動,讓油流到之前的裂口處,斜著看它會不會漏。
見真半滴不漏,才笑著點頭夸贊,“小娘子你這手藝不錯。”
林秀水也笑,又問他,“老丈,你們運油的還賣菜啊?”
“這呀,我家老婆子在前頭橋市支攤,叫我順道給她送去,這菜簍子里是姜蝦米,那邊是筍鲊,小娘子你要不來些?蝦米是自家捕的,筍是山里挖的,價給你便宜些,只一點,得自己帶碗盆來裝。”
林秀水想吃蝦米了,這姜蝦米里面沒有姜,只有蝦米干,姜是蘸姜醋吃的意思。
筍鲊,林秀水沒要,這她姨母也會做,嫩筍切塊蒸熟,布包到沒有水了,再同油一道拌,拌完便可以吃。
林秀水回去洗了手,拿了大粗碗匆匆跑回去,要了十五文的姜蝦米,回家倒進干罐子里封好,不然會潮。
一聽鐘鼓聲,跟王月蘭說聲后,林秀水收拾好東西去上工,路過那蠶花菩薩廟前,她悄悄貓在邊上,探出頭往里瞧。
見那張木生像只猴一樣上跳下跳,呼呼喘氣,伸手去夠那頂上的紅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