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格斯德·霍爾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如往常一樣是一片虛無的漆黑,沒有方向之分、甚至連時間的流逝也感覺不到,這里就像一個巨大的繭子,將人牢牢地裹在其中。
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呼吸聲、心跳聲都清晰可聞,周圍的寂靜帶來無盡的恐懼,奧格斯德眨了眨金色的眼眸,黑暗中,他伸出手掌,有些愣神看著那完全和他真實年齡不符的瘦小稚嫩的掌心。
這里本來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本來”不會有。
奧格斯德放下手,如今的他依舊是維持著五歲幼兒的模樣,他的精神世界也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
——除了那朵堅挺在這片黑暗正中心的花。
奧格斯德叫不出它的名字。
它長得很普通,五片紅色的花瓣,黃色的花蕊,細小的根莖上長著兩片圓圓的葉子,像是隨處可見的野花,但又如此的……獨一無二。
在這里,它就是無可置疑的獨特存在。
奧格斯德坐在它的前面,是的,這朵花就扎根于此,肆意又張揚的生長著,搖搖欲墜卻又有著充沛的生命力,周圍的黑暗似乎要將它吞噬,它卻是毫不畏懼的聲明著自己的存在。
像是錨一樣。
這片空間原本不會給人帶來任何的實感,迷失的方向感引誘著來者往深淵墮落,可是這朵花的出現如同錨點,它扎根的地方就是地面,花朝向的地方就是天空,讓人分清了上和下。
它的顏色又無比鮮艷,讓人一眼便能將視線聚焦在它的身上,從此認清了迷途的路標。
奧格斯德說不上來現在自己心中是怎樣的感覺,在紓云離開后,他一直守在這朵花的身邊。
或許是被黑暗影響的太久了,奧格斯德甚至一度以為這株獨特的脆弱植株在眨眼間就會消散,可是一覺醒來后,它仍舊盛開著。
就好像是在霸道的聲明它已經占領了這塊地方。
奧格斯德忽然覺得心中的大石頭好像落了地,他放輕了呼吸,這就證明著紓云的出現并不是他的錯覺,紓云留下的改變還在生長。
于是他開始隱秘的期待起來,什么時候能再見呢?
心臟開始跳動,供給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帶來了新生的活力。
和精神體霍爾的鏈接也在加強,他現在甚至能感覺到從獅子身上傳來的情緒,它的狀態似乎恢復了不少,也對,有紓云陪在身邊,霍爾也很開心。
奧格斯德正出神間,忽然感覺有人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
熟悉的溫柔嗓音由遠及近的傳來,逐漸在耳邊變得清晰無比,女生溫暖的掌心落在他的側臉,又憐愛的用指腹蹭過他的臉頰,她的聲音輕輕的:“霍爾呀。”
奧格斯德閉了閉眼。
他知道這是精神體的感官,獅子對紓云的依戀是明顯的,快樂的情緒一陣陣的傳來,在這一刻,奧格斯德也放任自己在女生的安撫中放松了精神。
奧格斯德感覺自己變成了獅子霍爾,被紓云抱在懷里,懶洋洋的任由她給自己梳理毛發。
他想開口喊她,卻只能發出獅子的低吼聲:“吼!!”
紓云或許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但她依舊會給予回應。
她笑道:“我在這里,霍爾!”
……
…
紓云正拿著特制的工具給獅子梳毛,這是工作人員要求的,說是梳毛狀態下獅子的身心都會放松下來,他們已經三個月沒見到霍爾放松的樣子了,說不定給它梳梳毛會有奇效。
梳毛確實是很受動物們的歡迎,梳子能代替爪子和牙齒撓到那些它們自己難以觸及的瘙癢之處,給予它們深深的舒適感和放松。
無論是家中的寵物貓狗,還是森林里的野生動物,對于梳毛這一行為都有著天然的喜愛。
紓云對這一建議頗感認同,于是工具馬上就送到了她的手上。
大貓應該是認出了她手里的東西,聽到紓云的呼喚之后屁顛屁顛的就翹著尾巴跑了過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砸在了紓云懷里。
自從被送到這個地方以來,獅子的精神狀態并不算好,它的毛發稀疏,爪子一扒拉就一撮一撮的掉,加上霍爾一開始處于自閉的狀態,并不喜歡給自己做清理,導致毛發打了不少的結,給紓云的梳毛路程添了一道難題。
原本雄獅都會有的那一圈威風凜凜的圍脖毛在霍爾身上稀疏雜亂的簡直不能看,紓云下手的時候還格外小心,生怕自己力道大了之后又帶下不少的毛發讓獅子禿上加禿。
不過霍爾這小沒良心的卻一點不在意自己的帥氣臉面,它趴在紓云面前,發出代表舒服的呼嚕呼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