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龍不知她是掉江里了還是什么,反正叫救護車肯定是叫不了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紀小龍走上前,想攙扶她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女人撥開紀小龍的手,顫抖著身子,搖了搖頭。
紀小龍愣了一下。
一腔熱血過后,紀小龍仍一如既往,抗拒跟任何人有肢體接觸。
他也就沒有再去扶。
女人在聽到醫院的時候,明顯身體不自然地劇顫了一下。
紀小龍問道:“你不敢去醫院?!”
女人身體再一次巨顫。
紀小龍確定心中猜想,他抬頭,看了一眼隔江上的鐘樓,已經凌晨三點五十了。
女人不愿去醫院,自己也肯定不能就這么離開。
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
他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先等天亮再說。
天亮后,肯定會有人來這附近晨練。
紀小龍視線,一直看著四周,看什么時候有人經過,再借個電話報警。
紀小龍看著路邊,女人也沒開口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
或許,大家都是被命運拋棄之人吧。
紀小龍突然想跟她說說話,他看回江面,淡然開口道:
“我是一個孤兒,我沒有父母,沒有家人,就連朋友也沒有,但我一直都在努力一個人生活。
昨天下午的時候,我在醫院確診了胃腫瘤,醫生說,我剩下的時間只有一年,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我腦海一片空白,我很難過,很害怕。
凌晨十二點,也就是今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
在這個特殊的年紀。
我沒想到,在生日前,能收到的唯一一份生日禮物,居然是醫生的診斷書。”
紀小龍嘴角微揚,輕笑起來,感慨一句:“真是一個,無比特殊的生日禮物呀。”
“在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的十八歲,會比我的更難忘了。”
紀小龍微微抱住雙膝,依舊看著江面,“我深愛著這個世界,即使我的世界里,一無所有。”
“我原以為,我害怕的是死亡。
在跳下江救你的時候,我沒有把握,能夠活著把你救上來。
也是那一刻,我真正想明白了。
生的終點,不過是死。
生命的終點,或許不是死亡。
而是,無人思念、盼望的遺忘。
我想,我害怕的心理,源自于此。
人的一生很短,最多不過三萬天,提筆就能寫下。
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人生,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故事。
故事再簡,也會有人回首再聽,詩句再短,也會有人為詩尾劃上一個句號。
而我,沒有。
所以,我害怕會被遺忘。
因此,我不舍、不甘就這樣結束生命,我卻只能無能為力的離開。”
女人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安靜傾聽著他的話。
等他說完,她的臉若帶雨梨花,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哭的。
身后傳來輕泣聲。
紀小龍不再說話,也沒有回頭,而是安靜的看著江面。
附近是舊城區,沒有什么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