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一片寂靜之中,洞穴里傳來了拖沓的腳步聲。
一頭白發,從黑暗之中漸漸顯現了出來。
衣衫襤褸,遍體鱗傷。背部的衣物兩道大口子,露出兩道猙獰的傷口。自身上流下的鮮血匯聚到腳上,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處血腳印。
薛錦兮抬起頭,露出了蒼老的面容,雙目無神的看向汪治。
手一揚,將一顆頭顱扔到了他面前。
那顆頭顱滾到了汪治面前,被他一腳踩住。
嘭!
頭顱炸開,汪治的腳落在地上。
咯吱,咯吱。
卻是汪治咬牙的聲音。
“介子……”
“薛女俠……你可真能藏啊……”
汪治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如何看不出,薛錦兮已經陷入了“天人五衰”。
也就是說,她已經修成了兩路天人境界。
薛錦兮本是須彌,而以她被囚禁了二十一年的身體,絕無可能修成金剛。
那就只能是介子。
也只有介子包容武學萬象的特質,能找到手段,掙脫束縛。
薛錦兮木然看著汪治。
忽然間,她咧開了嘴,露出干枯的牙床,沙啞而凝澀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
“還是要多謝……汪公公,替我下了決心……”
汪治的臉色陡然一沉,卻是心中暗罵了一聲。
“他媽的,就不該發這善心,告訴她女兒的消息!”
“這下最后一個‘爐鼎’也廢了!”
薛錦兮已經被囚禁了二十一年,而在這二十一年里,負責看守薛錦兮的,正是汪治。
二十一年時間,就是門口的石墩子,也會有種親切的感覺。
所以,汪治在準備送薛錦兮上路之后,心里一時間涌上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好像是在送一位老友上路一般。
鬼使神差地,他告知了薛錦兮女兒已死的消息。
卻不成想,就是因為這一時的善心,竟生出了這么大的亂子!若薛錦兮不知道女兒已死的消息,為防止他報復,即便藏了手段也絕不敢用!
薛錦兮已經是最后一個“爐鼎”,出了差錯,他如何跟皇帝交代!
汪治感覺自己好像被背叛了一般。
“明明我好心告訴你女兒的消息,你卻給我添了這么大的麻煩!?”
他氣急敗壞的說道。
薛錦兮聞言,奇怪的看向汪治。
片刻之后,她沙啞的笑了起來。
就在這極短的時間里,她已經愈發蒼老。滿頭的銀發逐漸脫落,在她腳下聚成了一堆,被血液浸透,在地上畫出猩紅的紋路。
薛錦兮抬起手,看著自己干枯的皮膚。
“汪公公……要殺我的,是你和朝廷。”
“囚禁了我二十一年的,也是你和朝廷。”
“害我與女兒分離,導致她在尋我的路上慘死,而我被掛在那暗無天日的房間里,連親手為她豎一塊碑都不能。”
“無小恩,而有大仇。”
“你又為何要一副憤慨的樣子呢……”
“該憤怒的,是我才對。”
薛錦兮抬起頭,看向汪治。
她緩緩地、平靜地說道。
“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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