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素琴這張臭嘴本就是因為喜歡講故事出的名,眼下說的又是鬼怪之事,講故事講的起勁兒,便暫時恢復了一些之前的風采。
待到講完了,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對面是誰,當即就閉了嘴、退后一步,沉默了下來。
李淼也不看他,只捻著手指暗暗思索。
兩人說的這薛傍竹……
怎么說呢,有點兒先射箭后畫靶的意思。
先說相貌,只是眉眼相似的話,整個開封府能找出幾千號人來,算不上什么證據。而后面兩人說的這些事情,其實也算不上多么嚴絲合縫。
首先是當年滅她滿門的那個大盜,這種人本來就很少會出現在人前,且最容易死的悄無聲息,只靠這一點就說薛傍竹是個隱藏的高手,其實是有些牽強的。
就算略過這一點,義莊之事也是有些說不過去。若薛傍竹是個高手,就算六七十歲也是有底子在的,怎么會被幾個百姓推了一把就磕暈了過去?
再者說,瀛洲一直都在追殺蓬萊之人,十年前還殺了鄭怡的母親,照理說這些蓬萊人應該是最不愿意引人注意的。可這薛傍竹卻把事情鬧得恁大,連說書先生都知道了,難道不怕瀛洲之人找上門嗎?
更何況這故事的后半段,都是從說書先生那里打聽來的,其真假都有待考量。
曹含雁和印素琴都不是傻子,不會察覺不到這些。想來是被這“三天”的期限逼得沒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來找李淼交差。
想到此處,李淼似笑非笑地看了兩人一眼。兩人額頭上登時就見了汗,臉上露出尷尬和討好的笑來。
“算了。”
“閑著也是閑著,不管這薛傍竹是什么來歷,沖著這鬧鬼的熱鬧也得去看上一眼。”
李淼站起身來,抬手將兩人遞給他的紙交給了那兩個侍女:“我這邊不用你們伺候了,去把這些東西交給你們知府,查查這客商失蹤之事,刑案文卷里邊有沒有記載。”
這兩個侍女本就是開封知府送來伺候李淼的,當即點頭應是,轉身離去。
李淼一指印素琴。
“你也別閑著,去義莊踩個點兒去。”
印素琴面色一白,咬了咬牙,轉身就要走,被曹含雁一把拉住,兩人撕扯了幾下。曹含雁轉頭對著李淼哀求道。
“李大人,他真的只是喝多了、一時失言……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吧!若實在不行——我與他同去!”
李淼一聽就樂了。
這兩人是還記掛著李淼點的那一指,加上之前說的三天期限,就以為自己只有三天可活。現在李淼把印素琴支使出去,他還以為是要讓他自生自滅呢。
兩人都挺義氣,印素琴轉頭就走,生怕連累了曹含雁。曹含雁則是扯住了印素琴,向李淼求情,還想著跟印素琴一起赴死。
李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撕扯了半天,直到兩人察覺不對停了手,才笑著說道。
“我什么時候說過,你們三天就要死了?”
兩人齊齊愣住。
半晌,印素琴才哭喪著臉說道。
“李大人,前輩,祖宗……您給個準話,到底要不要我的命啊……”
“我到底還能活幾天……您讓我當個明白鬼,成不成?”
在印素琴的哀求聲中,李淼頭也不回地回了屋。
從門縫里露出一個促狹的笑來。
然后“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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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晚間。
荒廢義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