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貝守正……我,我是空明派的真傳弟子,師承長老云峰真人,行三,死的那兩個是我的師兄……”
貝守正強忍著腹內的翻江倒海,努力讓自己不去想已經變成了光禿禿一根白骨的左手和右腿,以及嘴里充斥著的鐵銹味兒,咬著牙說道。
“昨晚在那破廟外說的,后面還有師門長輩趕來的話,其實是師兄唬人的。那日設伏傷了舒青亦之后,其實我們并不知道他到底逃向了哪個方向。”
“所以我們是分頭追擊,追到此處的就只有我和兩位師兄。”
郜暗羽皺了皺眉,看向對方的眼睛,冷聲說道。
“然后呢?”
貝守正遲疑了一下,郜暗羽的長劍就已經舉了起來,嚇得他臉色一白,連忙繼續說道。
“我們已經在舒青亦身后跟了許久,為了抓他又埋伏了多半個月,下手之前更是在茅廁里面蹲了一天一夜。眼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兩位師兄都是不能釋懷。”
“我們最開始是打算先找到師門,帶著師門長輩,再回來找諸位……講講道理。”
一旁的李淼嗤笑了一聲。
“可在下山的時候,我們正好碰上了一個上山的樵夫。”
“我們也沒有在意,只是與他擦肩而過。但當時,我……我看了他一眼,就發現他的長相,與我們剛剛丟掉的舒青亦有五六分相像!”
“我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
“其實最開始,我只是一時覺得好笑,就讓兩位師兄也看上一看,權當是自嘲的玩笑而已。”
“可不想,大師兄看見了那樵夫的臉、聽了我說的話,卻是一陣沉默,腳下也停了下來。連帶著二師兄也停了下來。”
“那樵夫見他倆將其圍住,一時有些驚慌,腳下滑了一下。山道本就陡峭,又剛下了大雨,極其濕滑,他就一下跌倒在地,順著山道朝下滑了數丈。”
“大師兄拉住了他,二師兄把他扶了起來。”
“他說謝謝。”
“他說,多謝兩位大俠。”
“然后,然后大師兄笑著問他,要怎么謝,用什么謝。”
“他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我就看見二師兄拔出了劍。我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他的腦袋就掉了下來。”
“之后,就是返回廣信府府城,領了賞銀、到了此處的事情了……”
貝守正停止了講述。
李淼和鄭怡沒有什么表示,臉色都沒見有什么變化。郜暗羽伸手捂嘴、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只有曹含雁,面色漲紅,真氣不由自主地躁動起來,手死死地握住了刀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他沙啞著開口說道。
“你,好像把自己撇的很干凈……照你的意思,你是初次下山,所以他倆之前做的事情你不知道;這次事情,也是他倆裹挾著你做的,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
“對嗎?”
貝守正連忙點頭:“對,對,閣下,我說的絕無半句虛言!”
“我只是被裹挾了……我是無辜的呀!”
“放你媽的屁!”
曹含雁一聲厲喝,竟是頭一次漲紅了臉,罵出了一句臟話。
都不用說郜暗羽和鄭怡,就是李淼都驚訝地放下了茶杯,挑著眉毛看向這個一向沉穩的老好人。
曹含雁這怒火一發而不可收拾,倉啷啷長刀出鞘,直接一刀劈下。
一陣金屬破碎聲響起,一個包裹陡然炸開,空明派三人領取的賞銀隨之紛飛。
“你說你沒參與,你說你無辜!?”
“那這銀子,這用無辜百姓的人頭換來的銀子,你花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