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好整以暇地抿著茶,目光不時偷瞄一眼李淼。
“這老頭兒……”
李淼撇了撇嘴,又看向一旁的皇帝。
相貌上跟之前沒什么不同,兩頰清瘦、天庭飽滿,雙眼矍鑠有神,下頜三縷長須飄灑而下,看著與其說是皇帝,不如說更像是個道士。
但這神態……已經找不到跟之前有半點相似之處。
甚至,李淼還能看出他有點兒緊張。
天人境界的修為、命三路圓滿,刻意掩飾之下自然不會露出什么大的破綻。但李淼自然能從他有些急促的呼吸、略微躲閃的目光和涌動的真氣中,看出皇帝現在的情緒。
看著就像那種,跟自己的子女多年未見,想拉近關系卻不知如何開口的老頭兒。
“嘖。”
李淼撇了撇嘴,看向朱載。
“指揮使,說說吧。”
朱載這才放下了茶杯,清了清嗓子。
“嗯,簡而言之,籍天蕊那妖女留下的蠱蟲有問題,至少是跟苗王奪舍的那種不一樣。”
“現在的陛下,已經沒了大半之前的記憶,剩下的記憶也是支離破碎,只本能地與我的喜好、厭惡保持一致。”
“也就是說……”
李淼接過了話頭。
“他現在就跟失憶的您一樣。”
“沒錯。”
朱載點點頭,又端起了茶杯抿著,一雙眼睛從茶杯上方瞄著李淼。
李淼長嘆一聲。
“怪不得……怪不得您還要親自處理政務,照理說皇帝的手腕勝過您百倍不止,只是他之前不怎么在乎天下而已……”
“怪不得那些之前被皇帝牢牢握在手里的文官,敢跟被皇帝無條件支持的您打擂臺……他們已經察覺了不對……”
“原來是這樣……你能不能不用那種眼神瞅我,你什么感受我不知道,但我可跟你沒什么交情。”李淼一指皇帝。
皇帝目光暗了暗,轉過了頭。
但他如此聽話,反而讓李淼愈發煩躁。
“什么破事兒這是!”
“算了……那邊那位陛下。”
皇帝轉過頭。
“大——”
又在李淼冰冷的目光中突兀改口。
“——李愛卿,何事?”
“你現在能記得多少,關于劉瑾那伙太監的事情?”
皇帝沉吟了片刻,誠懇地說道。
“他沒什么出身,就只是尋常人家賣身入宮,做了太監。最開始是在承露臺負責灑掃,有一日朕看他來送露水,恰好朕看他相貌討喜,就留在了身邊伺候。”
“開始修習武功之后,才看出他天賦異稟,進境一日千里,就交給了他幾項差事,都做得滴水不漏,于是朕就愈發信重他。”
說著,皇帝抬手虛空一抓,就從一側的書架上抓出了一沓文書,又輕飄飄隔空送到了李淼手中。
“之前朕與朱愛卿有些齟齬,再加上近些年兵部對錦衣衛插手越來越深,朕就想在內廷建立一個衙門來取代錦衣衛,這些便是挑出來的人手。”
李淼隨手翻了翻那沓文書,眉頭一皺。
“人手看著倒是不多,但這質量屬實恐怖,一流高手就占了一頁。”
“也是,就宮內那一堆天人傳承和海量資材,又從天下刻意搜羅,堆不出這些高手才奇怪。”
李淼合上文書,看向封面,沉聲念道。
“東緝事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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