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午門城樓鳴鐘,宮門開啟,官員們依次由左掖門、右掖門入內,踏過金水橋,到了奉天殿前的廣場。
閆松走在最前面,目不斜視。
跟在他身后的官員們,卻是開始小聲交談了起來,并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嘈雜了起來。
路線不對。
按照之前的計劃,今日應該是閆松帶領百官前來逼宮,逼迫皇帝本人出面。那地點應該是在午門之外才對。
皇帝懶政這些年,已經很少上朝,甚至有許多后來進補上來的官員從未進過午門。可今日午門卻自動洞開,將他們迎了進來。
這不僅不像是逼宮……反而像是,上朝。
官員們邁步前進,奉天殿映入眼簾。
在殿外,有一位老宦官手持長鞭,肅容垂眸而立,見得官員們涌入廣場,便緩緩松了松肩膀,高舉長鞭——而后猛然甩出!
啪!
長鞭擊地,聲震殿宇。
啪!啪!
經歷過皇帝早期勤政時上朝的官員,悚然一驚,紛紛住口不言。
此為“靜鞭三響”,此后再有人開口,是為欺君!
而且……他們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靜鞭三響”之后,就應該是——升御座!
果然,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一抹金黃緩緩駛來。
車廂呈方形,木質髹朱漆、四柱包金,頂覆三層圓形金頂,垂十二旒玉珠,金銅飾輪轂,朱紅色輪輻,轅長兩丈,車廂四面繪日月星辰、山龍華蟲等十二章紋,門簾繡金龍,四角懸玉鈴。
龍輦,而且是龍輦之中規格最高的“大輅”。
而在龍輦之上,垂眸正坐之人,不是當朝天子還能有誰!
跟在閆松身后的禮部尚書心中暗道不好,今日雖說是沖著朱載而來,但理由是請皇帝親政。可還未逼宮,皇帝本人就自己出來了,之前的盤算可就基本作廢了!
這該如何是好!
他望向閆松,試圖做些交流,可還未開口,就見閆松掀開了袍服前擺,施施然跪倒,俯首貼地。
下一刻,周圍的錦衣衛們陡然以刀鞘杵地,齊聲唱贊:“排班——”
他陡然反應了過來,連忙跪倒,高呼。
“萬歲!萬歲!萬萬歲!”
事發突然,官員們沒有心理準備,唱贊之聲初時紛亂,而后逐漸整齊,最終匯聚成一道,沿著廣場四周擴散開來。
跪倒在地的閆松心中暗嘆。
這就是皇權。
這便是威福自用!
無需什么手段,只需現身,只需三聲鞭響,他費盡心思在官員們心中點起的熊熊火焰,立刻便熄滅了三成。
哪怕對皇帝將大權交給錦衣衛再如何不滿,官員們也只能低頭俯首、五拜三叩。因為這就是皇權,這就是天子!
可旁人或許會因此心生退意,唯獨閆松眼中卻是愈發顯露出貪婪之色……正是這天下無二的權勢,才夠他用命賭上一把!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里能比的上四海俯首、威福自用!若是皇帝本人不出事,他絕沒有機會染指這天下最大的權勢……可正是朱載給了他這個機會!
干掉一個朱載,要遠比從皇帝本人手中奪下權力,簡單的多!
叩下最后一個頭,閆松緩緩起身,恭敬俯首,眼中一片陰翳。
“陛下已經被逼了出來,今日的目的已經達成。”
“該你們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