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他想象的更堅強,更坦蕩,更有主見,她內心能夠承載的重量,亦堪比千鈞。
柳沛安撫了柳夫人和柳霄幾句,待他二人止了哭聲,才回道:“其實,我存了這個心思很久了。宋大人罵我懦弱,實是因為我知道柳長卿的主子,雖然是女人,卻財力雄厚,權勢滔天!如若威脅我的人,只是柳長卿,我大可殺了他,一勞永逸。可是,柳長卿只是個卒子,那個女人,可以隨時隨地取走任何人的性命。這便是,我無論如何都要替柳長卿頂罪的原因。現今,我全數招供了,希望宋大人一言九鼎,能夠護好我娘和柳霄。”
宋紓余微微頷首。
柳沛接道:“因而這幾年,我一邊完成柳長卿交辦的任務,一邊暗中查探那個女人的身份,但柳長卿口風縝密,未曾透露出分毫,我始終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線索。直到我進入李家,毒殺楊采毓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柄無刀鞘的匕首!我曾在柳長卿的書房,見過同樣的匕首,它們的材質、尺寸、圖案完全相同,我當下起了疑心,開始調查匕首的出處!”
“這一查,便查到了著名的鑄劍師李鑲。李鑲說,很多年前,有位姓白的姑娘,找他定制了三柄同款匕首,送給她的閨中知己。李鑲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這白姑娘是個妙人兒,她不同于高門閨閣的女子,不喜針織刺繡、琴棋書畫,她喜歡練武和冒險,喜歡鉆研醫理,發明制造新奇的玩意兒。匕首造好后,她親自在刀鞘刻上了她和密友的名字,作為她們知己情誼的見證。”
“柳長卿派我潛入穆嚴家尋找醫典古籍,穆嚴的夫人,恰好姓白,所以,我推測穆夫人就是定制匕首的白姑娘,楊采毓是白姑娘的知己之一。至于柳長卿的匕首,從他重視的程度來看,應該是他背后的女人所贈,而這個女人,應是白姑娘的另一位知己。所以,找到第三柄匕首,就能證明三個女子的關系,找到刀鞘,就能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繼而確定身份!”
穆青澄胸中激流翻涌,眼眶盈淚,“如此說來,跟醫典古籍和匕首相關的,不是穆嚴,而是穆夫人!”
柳沛道:“據我所查,應是沒錯。只可惜,我翻遍了穆宅,毫無所獲。”
“穆夫人已經死去多年,匕首下落不明,你如何尋?”穆青澄松開了揪著柳沛衣領的手,起身時,身體虛晃了一下。
宋紓余忙道:“穆仵作,你審案已久,回座休息片刻!”
穆青澄擺了擺手,強撐著發暈的腦袋,道:“大人,卑職無礙。我們繼續審吧,該傳召府醫過堂了!”
宋紓余眉峰緊鎖,目中滿是擔憂,“審訊府醫的事兒,交給本官吧,你回來坐會兒。”
“是!”
穆青澄沒有再堅持,回到宋紓余身側的位置坐下,宋紓余靠過來些許,壓低嗓音道:“緩一緩,理一理思路,別鉆牛角尖。”
“嗯。”穆青澄點了點頭。
府醫上了堂,看見柳長卿受了刑,不待宋紓余開口,便搶先喊冤道:“宋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是大夫,以治病救人為已任,怎會給病人下毒呢?求宋大人明察,替小人主持公道啊!”
“穆仵作當日抓了你現形,你還敢狡辯?一個大夫,竟然長了張讀書人的嘴,真是會睜眼說瞎話啊!”宋紓余懶得多費唇舌,直接喝道:“來人,給本官拖出去杖責!打多少沒有上限,一直打,打到愿意老實交待為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