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宋國公府,低調一如往常。
除了府內府外增加了幾十名鎧甲精兵外,其余未動分毫。
既沒有喜慶的大紅燈籠,也沒有燃放炮仗迎接宋衍父子榮歸。
宋衍謝絕了一切侯爵官員和宋氏近親的來訪,分別了十多年,他們一家四口難得團聚,自不允許外人打擾他們的親情時光。
廳堂里,祖孫三代圍坐在四方桌前,彼此有訴不完的衷腸,聊不完的家事。
得知穆青澄的母親,亦是被宋梓戕害,老夫人痛心難當,“就算宋梓伏誅,我們宋家也終究是虧欠了穆家。阿余,你尋個合適的時間,我們全家登門謝罪,請求穆大人和孫媳婦的原諒!”
“嗯,孫兒也正有此意。”宋紓余應允下來,想起穆嚴對他冷淡的態度,不禁惆悵又煩悶。
“阿余,你是不是擔心穆大人會遷怒于你?”宋紓荇碰了碰宋紓余的胳膊,寬慰道:“別急,穆大人知禮明義,只要我們真心實意,誠心致歉,定能打動穆大人的。”
“阿余,你哥哥說得對,你且放寬心,待化解了我們兩家的隔閡,爹爹便請媒人為你提親。”
“是呀阿余,你們兩情相悅,志趣相同,而且孫媳婦是個品貌才干俱佳,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姑娘,你可千萬不能頹喪,要打起精神,拿出十二萬分的真心,成就這樁婚事,知道嗎?”
祖母和父兄的鼓勵,給了宋紓余莫大的信心,他攥了攥拳頭,道:“不是我想放棄青澄,是穆伯父喜歡陸詢,想要履行青澄和陸詢的婚約。所以,接下來我要做幾件事,你們須得幫我!”
“阿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爹爹全力支持你。”宋衍對宋紓余向來是有求必應,而今知道宋紓余受了虐待,得了癔癥,憐惜疼愛之情愈甚。
老夫人和宋紓荇也跟著點頭。
宋紓余講了自己的想法,一家人正在商量細則時,劉媽媽從衙門趕回來報信了。
得知穆青澄跟著侯夫人去了淮安侯府,宋紓余沉默了好半晌,忽然起身道:“我進宮一趟!”
……
淮安侯府。
穆青澄應下侯夫人的邀約,并非只是盛情難卻,她猜測父親做客侯府,是存著撮合她與陸詢的心思,要將婚約落到實處。
不同于上次吃閉門羹的經歷,這一次,府門大開,陸詢披著夜色,靜等了穆青澄一個時辰。
“青兒!”
看到從馬車里鉆出來的熟悉身影,陸詢的喜悅爬滿心頭,他快走幾步迎上來,俊臉布滿笑意,“青兒,歡迎你來侯府!”
穆青澄報以一笑,“兄長!”
她搭上陸詢遞過來的手臂,借力跳下馬車。
陸詢見她精神飽滿,并無頹喪悲苦之色,心中的擔憂,悄然落了地。
他不由撫上她的腦袋,笑著揶揄道:“青兒所謂的一覺解千愁,果然是至理明言啊!”
“兄長,我不是小孩子了。”穆青澄抓住陸詢的手,毫不客氣的打了一下,“不許再動我的頭發,揉亂了多難看。”
陸詢滿眼柔情,“怎么會呢?我家青兒是美人在骨不在皮。何況,你的發髻不難梳,我已經學會了,我可以幫你重新綰發。”
分別三年,種種誤會,曾給他們之間造成了很深的隔閡,穆青澄的冷淡疏離、移情別戀,一度教陸詢痛苦不堪。
如今,大案了結,輕舟已過萬重山。
陸詢最為渴盼的,便是能與穆青澄重溯往日情份。
此刻,他感受到了穆青澄卸下心防,重新接納他的心意。
激動與歡喜,在他眸底滋長,明晃晃的,如同這夜里的星子,泛起璀璨流光。
而他二人自然又不失親密的互動,令侯夫人樂得眉開眼笑。
看來,她這兒媳應該沒跑了吧?
誰知,穆青澄回應的話語,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兄長有這般巧手,將來必能討嫂子歡心。”
侯夫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星光方燃,便已寂滅。
陸詢怔然片刻,苦笑道:“青兒,就算你想退婚,撇清關系,也不必替我操心終身大事吧。”
“兄長,你既明白我解除婚約的決心,那便成全我吧。”穆青澄低聲喟嘆,“你知道的,在我心里,從來只當你是兄長,并無男女情意。你若執意娶我,我二人都不會幸福的。”
陸詢不甘亦不舍,“青兒,你便連半分機會也不愿給我嗎?我對你的傾慕之心,你也是明白的。何況,爹不會同意……”
“只要兄長同意解除婚約,我再同爹爹說明原委,爹爹定不會勉強的。”穆青澄語氣堅定,行色無悔。
聞言,侯夫人急道:“青兒,婚姻大事,非同小可,你……你不能輕易悔婚啊!阿詢心系于你,我和侯爺也認準了你這個兒媳,我們絕不會虧待你,讓你受丁點兒委屈的!”
穆青澄不急不慌的向侯夫人行了一禮,道:“請侯爺和侯夫人見諒,我心意已決,多說無益。何況,當年許下婚約的人,是穆詢,如今兄長姓了陸,我完全可以不認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