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江劍心吃過晚飯,踏著晚風來到蒼江大壩。
遠遠就望見了謝妍單薄的身影。
她背著黃書包,像一株倔強的蘆葦,在壩上迎風而立。
海天相接處,濁浪排空。
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與翻涌的墨色海水在遠方撕扯成混沌的一片。
咸腥的海風掠過壩頂,掀起謝妍的紅夾克,衣擺獵獵作響,像一只火烈鳥一般,隨時要掙脫而去。
“江姐姐——”
少女轉過臉來,嘴角綻開的笑容甜得像是摻了蜜,眼尾卻垂著幾分說不清的倦意。
江劍心緩步上前,順著她方才的視線望去。
浪頭拍打著堤岸,濺起的水沫在暮色中閃著細碎的光。
“在看大海嗎?”
謝妍輕輕搖頭,發絲被風吹得凌亂:
“在看夕陽呢。”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要被濤聲吞沒。
江劍心瞇起眼睛。
天際線處,昏黃的余暉與黑沉的云靄糾纏不清,像打翻的調色盤。
“今天沒有晚霞。”
她頓了頓。
“其實我覺得……”
江劍心想說她覺得沒什么好看的,但又覺得這么說屬實有些低情商了,于是快速改口道:
“……我覺得別有韻味。”
謝妍點了點頭,抬起手指向夕陽黃黑交接的地方說道:
“江姐姐,你看,那里有一條路。”
江劍心抬頭向她指向的地方看去。
云層與海面交融處暈染著細膩的漸變,像被水洇濕的宣紙,黃與黑在暮靄中層層疊染——很美,但真沒有什么路。
江劍心盯著那一片天空看了半響,覺得天王老子來了今天那也沒有路。
如果是一個其他人站在這里,江劍心可能就頭鐵硬剛上去了,但旁邊這位是個愚者。
愚者是一種處于迷蒙和清醒中間的群體,偶爾就要發癲。
江劍心覺得自己應該遷就一下好朋友的發癲話語,所以她摸了摸脖子,虛偽的說道:
“啊……好像真有一條路。”
謝妍緩緩放下手,目光卻仍固執地凝望著遠方。
咸澀的海風掠過她的發梢,將幾縷碎發吹得紛亂,像是要遮住她眼底那片無人能懂的風景。
“夕陽的黃黑交界,從海面浮現的長階……那是通往天堂的路。我知道……我走過。”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要散在風里。
風太大了,江劍心有些沒聽清,不得不追問了一遍道:
“你說什么……什么長街?”
“海都連海邊都有商業街嗎?”
謝妍收斂了笑容,忽然又變得正經起來:
“沒什么,剛剛感嘆一下風景很美。”
“哦。”
江劍心有些尷尬,但她剛剛真沒聽到,對方不愿意再說了,她沒辦法,只能換話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