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來到了絞殺綠淵的亂戰地帶。”
鏡頭隨著他的手勢轉向遠處硝煙彌漫的山谷,隱約可見裝甲車殘骸在熱浪中扭曲變形:
“我將支援玫瑰交通武裝部隊,順帶勘測絞殺綠淵附近的真實地貌。”
許歡的指節抵在下巴處,看視頻里傳來遠處零星的槍聲,景唯的笑容認真而堅定,仿佛那些爆炸聲不過是遠方慶典的禮炮。
“你一個地理學者,非要參與這場戰局做什么呢,景唯閣下?”
許歡微笑著低聲說道。
“伊瓦爾高原的鶯尾花馬上就要開了,你現在不去看鶯尾花開,之后還有沒有機會看……可就不知道了。”
許歡的指尖輕輕敲在實木辦公桌上,他垂眸盯著那幅標記得密密麻麻的戰線圖,瞳孔深處流轉著晦暗的光,仿佛能透過紙面窺見千里之外的硝煙。
下屬繼續匯報道:
“玫瑰集團的外援虹光女巫,屠殺我方大量活死人軍隊。”
屏幕上顯示出虹光女巫的戰斗視頻。
許歡的指節忽然頓住。
焦黑的戰場廢墟上,一道黑色身影踏著碎石躍起。
兜帽翻卷間,金色波浪般的能量束從她手中掃帚狀武器尖端迸發,所過之處,原本嘶吼著沖鋒的活死人軍隊成片栽倒。
許歡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滯了一瞬,他敢確定此人就是他去年在聽雨譚污染區遇見的詐尸版的預知家。
只是……她一個光明人士,什么時候有這么高的戰斗力了?
“把視頻切回她揮動武器的那一幀。”
許歡靜靜的盯著視頻看了幾遍,忽然嗓音干澀的開口道。
光幕精準定格。畫面放大后,那柄通體啞光的黑色掃帚棍身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明顯材質不凡。
許歡靜靜的看了這東西半響,終于像是推算出了什么,淡淡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難怪啊、難怪啊……”
他的笑聲輕得幾乎消散在空調的冷氣里,卻帶著某種歷經千帆后的釋然:
“難怪你還能活著。”
許歡覺得自己應該是憤恨的,畢竟被這人壓制了十幾年不得喘息,明明天縱英才,傲然于世,本可橫掃天下,名留青史,卻始終籠罩在她的陰影之下,變成庸庸碌碌的陪襯。
可是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日歷,鮮紅的數字刺入眼簾——距離她預言的未來故事里他那必死的結局,只剩百余天。
許歡的目光從日歷上移開,緩緩靠進真皮座椅,脊椎與椅背相抵的瞬間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窗外最后一縷天光被暮云吞沒,辦公室陷入幽藍的暗影里,唯有屏幕上的虹光女巫依舊在戰場上肆意穿梭,金色波浪照亮她兜帽下若隱若現的眉眼。
許歡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輕得像是嘆息:
“罷了,這一生,到底是技不如你。”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平靜的深海:
“如有來世,既生預知……”
“莫生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