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琰下了飛機,直接去的市婦幼保健院。
江小水出生那年,他已經七歲了。隱約記得,當時給母親接生的大夫姓陳,是個瘦小的中年女人,按時間算,現在應該已經退休了。
他找到院長,調出母親之前的生產記錄,找到陳大夫的聯系方式。
但不幸的是,對方已經故去。
當初接生產房的護士已經離職離開本市,想要找到本人,還要費一番功夫。
院長惋惜道:“江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我們一定會鼎力協助您查出來事情的始末,如果真是醫院內部問題導致的,我們絕不推脫。”
“只是當年還沒有裝監控系統,又因為年代久遠,人事調動比較大,查起來恐怕很麻煩。”
江琰:“嗯,我知道,麻煩您幫我整理一份當初婦產科的名單給我。”
從醫院出來,江琰打開手機,上面有許多薛雯發給他的消息,追著他要江小水的聯系方式。
他懶得搭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找到當初把兩個孩子換走的兇手,為江小水討回公道。
要不是他去南市一趟,還不知道這些年江小水受的都是什么苦。
他是昨天夜里到達南市,在郊區找到那家福利院,福利院不遠處就是和鄰國的交界。
院長接待的他,根據院長的說法,
十八年前,她是在當地的小河里撿到江小水的,她當時被放在一個泡沫箱子里,正順水往下漂。
再過不久就要漂到鄰國境內,到時候她想打撈就很難了。
她撿到的時候,泡沫箱子里已經開始進水,女嬰被一條臟污的包被蓋著,挨著水的皮膚發皺,嘴唇發紫,呼吸已經很弱了,再晚一點,孩子就要嗆水夭折。
因為是在水里找到的,院長就給她取名小水,沒有姓,一直到前陣子江家找過來,福利院才給上的戶口。
“小水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袋,反應總比別人慢半拍,理解能力很差,孩子們不愛跟她玩,她經常一坐就是一天。”
院長帶他去看江小水平時靜坐的地方,豬圈旁有一個石臺,剛好和樓梯間形成一個夾角。
“很多次,老師都是在這兒找到她的,搞得渾身臟兮兮的,有時候還會染上豬糞,她自己不知道臟,只會樂呵呵傻笑。”
江琰站在那處逼仄的臺子上,覺得壓抑。
臺子上有經年累月的尿臊味兒,混著旁邊的豬糞味兒,讓人屏息。
墻上有許多刻痕,像小孩子的涂鴉,有花草,眼睛,還有一些雜亂的筆觸,不成形狀。
他坐下來,想象著一個小女孩,蜷縮在石臺上,在長久的孤獨里,用石頭一筆一劃地勾勒出這些圖形。
抬起頭,雜草棚頂下,能看到二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
“那是哪里?”
“哦,那是宿舍的廁所。”
他個子高大,站到臺子上能看到窗戶邊沿劃著“小水是傻蛋,小水去死”,還有許多小孩子惡毒的詛咒。
他推開窗戶,剛好看見一個半大小子,正脫褲子打算往外尿尿。
“啊!”男孩驚呼一聲,拔腿就跑。
院長看見了,怒道:“李福你給我站住!再往這兒尿我打死你!”
江琰臉色難看。“院長,小水不愛說話,你們就沒帶她去看過醫生?”
“看什么醫生,又不是啥大病,咱們這兒的孩子哪一個沒點問題,她就是腦子反應遲鈍,身體健健康康的,能吃能喝,花這個錢干什么。”
江琰把墻上的涂鴉拍下來,給自己熟悉的心理醫生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