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原本以為陸恒會表現得大度些,直接宣布之前的賭約作廢。但聽完這番話,細想之下感覺有些不對勁。要有能力和志氣就還錢,這是在迫使他自己表態,承認自己既沒有能力也沒有志氣,因此不愿還錢。
賈東旭回味過來后,臉色變得鐵青。還錢?舍不得!不還?這么多人看著,豈不是真成了陸恒口中的“人窮志短”?現在的賈東旭雖然癱瘓在床,但更在乎顏面問題,因為那是他僅剩不多的東西。
陸恒含笑看著他,就是要逼他開口表態。他明白,這筆錢很難真正討回來。一方面,賭約不受法律保護,即便鬧大了,也不會得到法律認可;另一方面,他現在身為后勤主任,每月工資高達124塊,再去逼一個癱瘓的人履行賭約,實在有失身份。
所以他現在的意圖并非在于要錢,而是借機逼迫賈東旭表明態度。若他說要還錢,陸恒就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讓賈家肉疼一陣;若他說不還,陸恒自然也不會過分相逼,但他必須當眾說出這個決定,承認自己因為身體殘疾而選擇賴賬。
賈東旭仍在糾結之時,賈張氏卻滿心歡喜,誤以為可以不用還錢,忙賠笑道:
“陸主任您是大領導,肯定不在乎這點小錢,那我替東旭先謝謝您了。”
“賈大媽,這是我跟賈東旭之間的事情,您就別操心了。”
陸恒難得親切地喚了一聲“賈大媽”,并順勢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知道,這位老太太剛才還在背后詛咒他,這次也算是咎由自取。于是,一道隱晦的內力悄然注入其肩膀,如同前次一般,只是隨著他八極拳的精進,這股內力潛藏更深,會在三四天后爆發出來。那時,賈東旭今日賴掉的錢,加上一些利息,剛好可以給賈大媽買藥吃。
“小賈,你怎么看?表個態吧。”
陸恒收拾完賈張氏,再次看向賈東旭,此時稱呼變成了“小賈”,繼續催促他表態。這家伙和賈張氏竟然還敢背地里對他指指點點,那就讓他們付出代價——讓賈大媽承受痛苦,用賈東旭的補貼錢去買藥;同時也讓賈東旭在意的臉面徹底丟在地上,任人踐踏。
院里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賈東旭不必為了一點錢傷了自己的臉面,畢竟他現在都已經癱瘓在床,何必還要死撐那個所謂的“志氣”。
賈張氏卻不理解兒子那份可憐的自尊心,勸慰道:“兒子,你就表個態嘛,人家陸主任都不讓你還錢了,多大事兒啊,你現在都這樣了,難道還想講什么志氣去還錢不成?”
“是啊,你以前好好的時候,都躲著陸主任怕討債,現在還講什么臉面,不好意思低頭了。”
聽著這些刺耳的話語,尤其是“癱了”、“躲債”、“沒志氣”這幾個詞,賈東旭只覺得怒火中燒,恨不得沖上去撕破他們的嘴。
賈張氏雖然文化不高,但也意識到陸恒這番話雖表面上不在針對賈東旭,實則句句都在諷刺挖苦。她想要反擊,卻又擔心陸恒改變主意非要賈東旭還錢,那還不如直接要了她的老命。
“行了,既然都說開了,那我就先走了,還得回廠里還車呢。”
陸恒在賈家人身上撒了鹽后,瀟灑離去。院子里的人彼此面面相覷,對陸主任的敬畏又加深了幾分。看似大方地不要賈東旭還錢,但那些話語卻讓人聽得極為不舒服。
“算了吧,咱們都是平民百姓,跟他斗什么呢。”
秦淮如安慰著賈東旭,卻沒有得到好臉色,反被他吼道:“老子現在是個廢人,是不是連你也瞧不起我了?”
“我沒有!”
秦淮如低聲回應。自從賈東旭從醫院醒來后,時不時對她發脾氣,她已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某一刻,秦淮如想到未來可能要一輩子伺候這樣一個動不動就罵她的廢人,心中也有怨氣,甚至閃過希望他干脆死了算了的念頭。但一想到賈東旭一旦去世,那每個月的補貼也就沒了,只能忍氣吞聲。
“一邊去,什么事都辦不好,就知道惹你男人生氣。”
夜幕低垂,后院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