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古紅顏多禍水,他的阿姐也沒能免除其外。
握著發絲的手指忽然收緊,扯得慕昭然頭皮生疼,她吃痛地嗔怪道:“阿隱,你弄疼我了。”
慕隱逸卻依然沒有松手,扯著她的頭發靠過去,像是笑了笑,語氣卻透著冷意,“被天道宮種下噬靈引之人,金丹被毀,靈力抽空,生機會持續流散,不出三年就會衰竭而死,阿姐不知道你為何能成為這唯一的一個例外么?”
慕昭然用力拍打他的手背,有些氣惱了,“是閻羅,他收羅了很多稀罕靈藥為我補身,怎么?到了現在,你才想提醒我,我有多忘恩負義?”
慕隱逸搖頭道:“天道宮的懲戒又豈是這么容易就能補回來的?阿姐能活到現在,是因為閻羅在你體內種了一只連心蠱,他一直在用自己喂補你體內的蟲子,用他的命來延續你的命。”
慕昭然先是因自己體內有蟲,而頭皮發麻,慌張地想要挽袖檢查經脈,在聽完他后半句話時,才動作一頓,睜大眼睛斷然反駁道:“不可能!他不會的……”
閻羅那種人,怎么可能為了她不惜耗損自己?
慕昭然嘴上說著不可能,可心中還是有了些許動搖,因為每次閻羅來與她親近之后,她的身體的確會好上許多,她一直以為那是因他帶來的靈藥。
她以為每月一次的雙修,也是她想要從他手里獲取靈藥,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慕隱逸瞧著她的神情,忽然有點同情那個魔頭了,他的阿姐就是這樣,從小到大都一直很擅長理所當然地享受別人對她的付出。
“他把你體內的蟲子喂養得太好了,現在倒反過去吊住了他的最后一口氣。”慕隱逸嘆息道,“阿姐,你與閻羅成婚十年,定了姻緣契,許了生死諾,他是萬蠱之王,你便是他的蠱后,你們二人的命運已很難再拆分開了。”
慕昭然聽出他話中隱約的不祥之意,慢慢抬起眼簾,聲線里帶著細微的顫抖,“你想說什么?”
慕隱逸松開她的頭發,挺直腰背,他直起腰后,身量便比她高出了大半個頭,逆著殿外透進的光,身影極具壓迫性地籠罩在她身上,隱沒在暗影里的眉眼越發冷峻,令人心悸。
直到此時,慕昭然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眼前之人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滿眼崇拜地追隨在她身后的小少年了,他已經長大,長成了一個男人。
一個現在看上去,竟讓她感覺無比陌生的男人。
慕隱逸垂眸看著她,卸下偽裝出來的親昵后,面上便只剩下大義滅親的凜然與殘忍,一字一頓道:“阿姐當年以南榮圣女的身份進入天道宮修習,卻因品行不端,道德敗壞,殘害同門的罪名,被天道宮列入‘失道者’名錄,后來又與毒蠱閻羅勾結在一起,做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阿姐身上罪業累累,即便此次在剿滅毒蠱閻羅時,出了幾分力,也無法相抵。”
“阿姐,天道宮的仙士和南榮的民眾都要求我把你交出去,和毒蠱閻羅一起處死,眾怒難違,弟弟實在保不住你。”
慕昭然腦海里嗡嗡作響,神情恍惚地轉眸看向跟隨在他身側的天道宮修士。
他們穿著一身圣潔的冰藍色法衣,發冠上系著藍色發帶,眉目冷肅,嫉惡如仇,看她的眼神的確是在看邪魔外道。
天道宮至高無上,地位超然,是世間仙門之首,更是世上唯一掌管“天諭”的存在。
不論是邦國門派,還是世家望族,只有獲得天道宮承認,受領“承天鑒”,在世人眼中才算是正統,除此之外,皆算是歪門邪道。
南榮建國八百年,自然也曾受領承天鑒,是受天地四方承認的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