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殿外劍鳴乍起,一道利光破空而至,直直穿透殿門,猛然刺入螟蛉的心口。
這一劍來得太快,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劍尖上飛濺的鮮血灑到臉上,在空氣被劍鳴撕裂的陣陣余音中,慕昭然怔怔地低頭望向螟蛉心口,踉蹌地退后兩步,跌坐在軟榻上,胸膛劇烈起伏。
螟蛉心口正中一劍,渾身經脈都被劍氣絞碎,仍是死死盯著她,嘴角鮮血成線淌下,喘息道:“去、去找國師,你只能去他身邊……只有他……會護住你……”
去他身邊,只能去他身邊。
慕昭然實在聽她說過太多次這樣的話了,螟蛉就是閻羅安插在她身旁的影子,隱匿在暗處,時時刻刻地監視她,提醒她,她是如何不得自由。
慕昭然蜷緊手指,指甲掐進了掌心的軟肉里,壓下心中驚懼,勾唇扯出一抹輕蔑的笑意,抬袖拭去臉上的血,從軟榻上站起身,昂起下巴道:“誰說我只能去他身邊?”
像是為了應和她的話,雜亂的腳步聲相繼踏入殿內,有人從螟蛉身后一把拔出了那柄不斷滴血的長劍。
劍氣撕破螟蛉身上的禁錮符,她才軟軟地滑倒至地上,在看到跟隨南榮王一同進來的天道宮修士時,終于恍然大悟,艱難地抬眸看向慕昭然,憤恨道:“你竟然背、背叛國師……”
慕昭然還沒說什么,已先有人替她發出荒謬的嗤笑。
“背叛?”慕隱逸抖落劍上的血,將靈劍還給身旁的修士,那素來溫吞的眉眼撕開一道裂縫,露出了掩藏在底下經年積累的屈辱與怨恨,厲聲道,“一個擺弄蠱蟲的邪修算是什么東西,也配說‘背叛’二字!我南榮在爾等邪魔外道的踐踏下忍辱負重十年,如今終于重得天道認可,回歸正統。”
“本王才是這南榮的國君,是該享有眾人忠誠的唯一君主,本王的阿姐自然該是向著我的,向著我南榮子民的。”他轉向慕昭然,眸中閃動著興奮的火光,柔聲問道,“阿姐,你說是也不是?”
慕昭然撇開眼,避開了螟蛉那一雙逐漸失去生機而灰敗下去的眼睛,抿了抿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他死了么?”
她沒有問閻羅和云霄飏的一戰誰輸誰贏,天道宮的修士能這么大張旗鼓地闖進南榮王宮里來,便已經彰顯了勝負結果。
她只在意,那個人究竟死了沒有。
慕隱逸渾不在意地上死去的蟲子,繞過蔓延到腳邊的血跡。
走到慕昭然面前時,他眼底外露的狠戾已完全收斂,又換回了平日里那副熟悉的、在她面前慣常撒嬌時的親昵模樣。
伸手勾起慕昭然肩上的一縷青絲,一邊輕撫,一邊回道:“有阿姐相助,他哪還有生路?只可惜,他一身蠱毒邪功,到底修為深厚,就算被霄飏劍尊一劍誅滅了體內本命王蠱,依然還有一息尚存,沒有徹底死透。”
慕昭然等了一夜,終于等來了她想要的答案。
懸在心中的大石落地,激起千重浪,可那浪花之中翻涌的情緒卻也沒有多少喜悅,反而五味雜陳,堵在心頭,竟分不清是何滋味。
慕隱逸低下頭,眼珠轉動,仔仔細細地打量她的神情,試探道:“阿姐難道是在為他難過?”
“當然不是。”慕昭然立即搖頭,辯解道,“我只是擔心,他要是不死,若有翻身機會,必定會百倍千倍地報復回來。”
“是啊,他若是不死,那弟弟我便是必死無疑,不過我想他應當舍不得阿姐死。”慕隱逸打量著她,他的阿姐真的很美,蛾眉曼睩,驚惑人心,美得連那個只知玩弄蠱蟲的魔頭都為她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