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石碑上刻錄著不少失道者的名字,慕昭然仔細地盯著碑面,從右上開始,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往下掃去。
她前世從未對別的人上過心,便也不知他是什么時候被天道宮“定罪”的。
圣女下了車駕,南榮其他人自然不能繼續在車上坐著,都跟著下了車,葉凌煙站在將軍府的車駕前,暗自嘀咕道:“一個罪碑有什么好看的。”
那罪碑之上隨便一個名字都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叫人看一眼都覺晦氣,旁的人都恨不得繞過罪碑而行,有多遠離多遠,怎會有人專門湊上去細看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認識那碑上的什么人,像是在尋找故人一般。
停駐在罪碑前的車駕很有些引人注目,葉凌煙感覺到四面八方朝她們投來的目光,焦躁地踢了踢地面,恨不能扯著將軍府的車駕,和那位圣女殿下劃清界限,莫要連累了葉氏。
葉凌煙若有所思地盯著慕昭然,她這幾日的轉變實在有些大,種種舉止都讓人覺得意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葉離枝也突然變得偏重起來,反而故意疏遠了她,也不知道是中了那個賤婢的什么迷魂藥。
在途中時,她便收到葉戎的回信,父親竟然改口認下了葉離枝,就算他保證葉離枝不會與自己爭奪進入天道宮的名額,葉凌煙心中也很不暢快,她不信葉離枝會那么安分,她如果當真不想進天道宮,為何要這般死乞白賴地跟過來?
父親和好友突然的態度轉變,讓葉凌煙很是不安,她轉眸找到了那個站在車輦陰影中的人,眼神像刀子一般往她身上刮過去。
葉離枝低著頭,習慣性地避開她的目光,不想與她發生什么正面沖突。
她越是這般,葉凌煙便越是看不慣,抬步就要朝她走過去——她不敢置喙慕昭然什么,但是對葉離枝卻沒什么顧忌,她不是葉家的二小姐么?她這個大姐姐當然有資格好好教訓她。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嘭然爆裂之聲自高空鳴響,葉凌煙被嚇得躲回車駕旁,所有人都被那爆裂聲響吸引,仰頭往上看去。
只見晴朗的天空上,忽然炸開一道熾烈的雷光,那雷光噼啪作響,迅速往四面擴散,驚得下方眾人倉促散開,一邊抱怨,一邊被迫為這龍蛇游走的雷光讓路,往邊上躲去。
雷電撕扯得空間扭曲,憑空破開一個裂隙來。
一道白衣身影從裂隙中一步邁出,踩著飛竄游走的雷光,周身電弧閃爍,衣袍獵獵,緩步向下,落至山門前的臺階上。
雷光隨即散去無痕,他飛揚的發絲垂落下來,發冠中兩條金色發帶壓在烏發之上,灼灼惹眼。
天道宮金帶弟子屈指可數,個個都是大名鼎鼎,其中又有御雷之力的,只有一人,來人身份已昭然若揭。
“是劍尊座下大弟子,行天劍君,游辜雪。”
有人道出他的身份,在場中人無不肅然起敬,心生畏懼,哪里還敢抱怨這雷光霸道,復又聚集到門樓前,整衣理冠,朝行天劍君拱手行禮。
游辜雪眉間如含冰雪,冷漠地受過眾人之禮,并無半分回敬的打算,視線輕飄飄地掃過眾人,最后停在那一方罪碑之前。
罪碑前只有兩道身影,霜序渾身一凜,隔空朝游辜雪抱拳行禮,低聲喚道:“殿下,殿下……”
慕昭然專心致志地瞧著罪碑上的名錄,這名錄又臭又長,也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罪惡,名姓一旦刻錄其上,便臭名永駐,萬古不磨。
要么身死魂消,徹底灰飛煙滅,否則即便有一絲殘魂,都會被擒住,鎖在這罪碑之內,永不見天日。
她正找得眼花繚亂,聽到霜序的喊聲,不耐煩地回過頭來,視線正好和那臺階上的人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