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講究圈子,其實,學術界也是如此。
楊天水作為省內環保科學的首席專家,在國內學術界也有一席之地,能拜在這樣的學者門下,自然是非常值得珍惜的,用傳統的話講,屬于入室弟子,是列入門墻的。
常曉梅當然非常看重與楊天水的關系,師生二人之間,感情一直很深厚。
雖然畢業之后并沒有繼續搞科研,而是選擇了從政,但常曉梅的工作還是與環保有關,免不了經常與楊天水打交道,聯系自然很頻繁。
“其實,曉梅進入省環保局后,就有些流言蜚語傳到我耳朵里了。”楊天水說道:“八七年初的時候,對她質疑的聲音就愈發強烈了,倒不是因為工作能力,而是因為她懷孕了。”
“懷孕......”林海喃喃自語。
“是的,即便是放在現在,這種事也是很容易被人詬病的,在當年就更是如此了,尤其她又擔任局長助理,屬于領導干部,這就涉及到生活作風是否嚴謹的問題,已經不是嚼舌頭根子那么簡單,連組織都介入了。”楊天水緩緩說道:“我記得是那年五一,我特意把曉梅找到了家里,當時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看樣子,還有一兩個月就要臨盆,狀態非常差,她說,省政府已經暫停了她的工作,我很生氣,就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的父親是誰,為什么不結婚,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的流淚。”
林海隱約猜出了些什么,不禁更加關心常曉梅的結局,全神貫注的往下聽去。
楊天水繼續說道:“一個月后,曉梅辭去了公職,這在當年是需要極大勇氣的,引發了不小的轟動,一時成為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又過了一個來月,她生下一名女嬰,但孩子的父親卻始終是個謎。”
“這......跟刑事案件好像沒什么關系吧?”林海問道。在他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在極力回避那個可怕的結果。
楊天水嘆了口氣:“是啊,直到此刻,這還僅僅是一個狗血事件而已,與刑事案件沒什么關聯。”說到這里,他略微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曉梅是東遼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一般,她在省城沒什么親人,在環保局的時候住得是獨身宿舍,其實再干個一年半載,估計就能分房子了,她辭職之后,只能從宿舍搬出來,萬般無奈之下,便來投靠我這個老師了。”
“您收留她了?”
楊天水點了點頭:“曉梅在做研究生的時候,就很乖巧懂事,經常來我家,和我愛人的關系也非常融洽,如今出了這么大的變故,我們兩口子商量了下,就把她接過來了,你可能無法想象,八七年的時候,沒有準生證,連住院生產都非常困難,最后還是我托了省婦嬰醫院的熟人,才把孩子生了下來。孩子出生之后,曉梅的父母來過一次,她母親是個很柔弱的女性,父親則很強勢,對女兒生了個沒爹的孩子表現出非常強烈的憤怒,只是扔下幾百塊錢,連曉梅的面都沒見,就直接返回東遼了。”
“后來呢?她怎么生活呀?”林海追問道。
“沒法生活。”楊天水苦笑著道:“當時不比現在,她的事鬧得滿城風雨,雖然有著碩士學歷,但很多單位也不愿用,在我家待到孩子滿月,就搬走了,其實,我和愛人都極力挽留,但她的態度很堅決,表示不想給老師添麻煩了,臨出家門的時候,她抱著孩子,給我們兩口子磕了三個響頭,唉,那場景,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心酸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