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猛地回頭,只見剛才還在引路的盧明遠,不知何時竟已軟倒在盧硯懷中,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如紙,人事不省!
“讓開!”
孫思立刻拋下藥箱,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他蹲下身,迅速探向盧明遠的額頭和頸脈,觸手之處一片滾燙。
“高熱!”
“而且看來燒了有些時辰了,怕是剛才強撐著精神。”
孫思邈眉頭緊鎖,語速飛快:“快,把他平放地上,解開領口透氣!”
盧硯和旁邊的下人連忙照做,小心翼翼地將盧明遠平放在廊下的地上。
孫思邈動作麻利地從隨身針囊中抽出數根銀針,凝神靜氣,手法如電,迅速刺入盧明遠的人中、內關、合谷等幾處醒神、退熱、通絡的要穴。同時,他示意盧硯幫忙,掐揉盧明遠的十宣穴。
緊張的施救持續了約莫半盞茶功夫。
終于,盧明遠的眼皮顫動了幾下,喉嚨里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眼神先是迷茫渙散,似乎還沒弄清狀況,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恰好掃過站在不遠處的楚天青。
原本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瞬間瞪得滾圓,里面充滿了意外,震驚,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
他猛地抬起顫抖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指向楚天青,對盧硯吼道。
“是......是他!盧硯!把他拿下!快拿下他!”
前一秒還彬彬有禮、強撐著病體待客的世家公子,此刻卻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眼中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急切的抓捕命令。
這劇烈的態度轉變,讓一旁的孫思邈和楚天青都感到十分意外。
楚天青面色凝重,死死地盯著盧明遠。
眼前盧明遠這暴怒失控的樣子,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
再聯想到之前那個溫和有禮的盧明遠,和眼前這個簡直判若兩人的暴怒形象......
楚天青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該不會……這盧明遠……”
“有多重人格吧?”
“平日里是一種溫文爾雅的人格,發起高燒腦子一糊涂,就切換成另一個充滿恨意的人格?”
“我擦,你方天謬啊!”
“服了,他媽惹上個精神病!”
“這玩意兒殺人不犯法啊!”
這個念頭剛閃過,就聽見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咚咚咚地敲在青石板地上。‘
盧硯動作極快,已經帶著一群手持棍棒、神情兇狠的盧府家丁沖了過來,瞬間就把楚天青圍在了中間。
棍棒前端齊刷刷地指向他,封死了所有退路。
空氣仿佛凝固了,充滿了劍拔弩張的壓迫感。
盧明遠在盧硯的攙扶下,勉強支撐著坐起身。
他臉色依舊蒼白,額角還掛著虛汗,但那雙眼睛卻死死看著的楚天青,他扯動嘴角,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惡意的冷笑。
“呵......小子.....上元節那天讓你僥幸跑了,沒想到……今天你倒自已送上門來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他喘了口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大仇即將得報的暢快。
“現在,我看你還往哪兒跑!給我拿下!!”
“且慢!”
一聲沉穩而蘊含威嚴的輕喝響起,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緊張的氣氛,讓所有躁動的人心頭一凜。
只見孫思邈身形一動,已無聲無息地擋在了楚天青身前。
他面色凝重,看著面前的盧明遠道。
“楚小友乃是貧道今日親自延請至府中,為老太爺診病的同道。貧道帶他入府,便有責任護他周全。此乃為人之信,亦是待客之道。”
他環視四周,目光掃過那些手持棍棒的家丁,最后落回盧明遠臉上,語氣加重。
“盧府乃詩禮傳家,素來明理知義。縱有天大的誤會,也當查明原委,問清是非曲直,豈能因一時激憤,便對登門醫者刀兵相向?若此等行徑傳揚出去,置盧家百年清譽于何地?又置貧道這張老臉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