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愛最近身體可好?”楚天青忙問。
李靖笑了笑:“還算可以,用了你的方子調養后,還算平穩。近段日子,那無故發熱、乏力的情況確未再反復,精神頭也好了不少。”
那就好!穩定便好!此病最忌反復,能穩住便是上佳之兆。”楚天青由衷道。
李靖正待再言謝,一旁的程咬金猛地一拍大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緊事,對著李靖大聲道。
“對了,藥師兄!你前幾日不是還跟俺老程抱怨,說那老寒腿疼得厲害,下馬都費勁嗎?這眼看大軍就要動身北上,去收拾那幫突厥崽子了!你可是三軍主帥!帶著這病痛上陣,萬一在冰天雪地里發作起來,那還了得?寸步難行都是輕的!依俺老程看,甭磨嘰了,趕緊讓楚小子給你瞧瞧!楚小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程咬金說著,目光炯炯地轉向楚天青。
“打突厥?”
楚天青聞言一愣,臉上露出些許訝異:“這是......又要有大戰事了?”
“是啊!”
程咬金重重嘆了口氣,粗獷的臉上也帶上了幾分凝重。
“那幫狼崽子近來又不安分,頻頻南下襲擾邊民。更別提那渭水之盟,實乃陛下的心頭刺、奇恥大辱!如今突厥內部諸部爭權,頡利可汗勢衰,正是我大唐揮師北上、一雪前恥的絕佳時機!此戰,勢在必行!”
說到這兒,程咬金看向李靖。
“藥師兄,這可是關乎國運的大仗!你可是咱三軍的定海神針!你那老寒腿,平日里疼一疼也就罷了,要是到了冰天雪地的北邊,給你來個寸步難行,那可就塌天了!楚小子醫術是頂好的,連你閨女那怪病都能穩住,還怕治不了你這陳年舊疾?依俺老程看,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讓楚小子給你好好瞧瞧!磨磨蹭蹭的,耽誤了正事,俺老程可不答應!”
李靖被程咬金這一通連珠炮似的“勸諫”說得哭笑不得,捻須沉吟起來。
他何嘗不知程咬金句句在理?
主帥若有失,動搖軍心,貽誤戰機,后果不堪設想。
至于楚天青的醫術。
既然女兒的病情他能夠控制,想必也是有獨到之處的。
思慮及此,李靖抬起頭,目光轉向楚天青,帶著一絲鄭重與期許,點頭道。
“知節所言極是,李靖一己之身,確系三軍安危,那......便有勞楚先生了。”
“將軍言重了。”
楚天青聞言,擺手笑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能為將軍祛除沉疴,使將軍無后顧之憂,以全副精神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此乃楚某分內之事,更是為國效力!”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這八個字,如晨鐘暮鼓,猛然撞入李靖耳中!
他捻須的手指倏地一頓,整個人似乎都微微怔住了。
身為大唐三軍統帥,李靖一生戎馬,聽過無數慷慨激昂的陳詞,見過無數忠肝義膽的將士。
他深知家國大義,也常以此激勵麾下。
然而,這句如此凝練、如此有力、又如此沉甸甸的話語,卻從一個并非朝廷命官、甚至非軍旅出身的年輕醫者口中說出,帶著一種近乎樸拙的赤誠,直擊心靈!
李靖心頭巨震,看向楚天青的目光瞬間變得截然不同。
他原以為對方會謙遜幾句,或表一表醫者仁心,甚至可能夾雜些許被程咬金強行“點將”的不情愿。
卻萬萬沒料到,這個看似溫潤平和的年輕人,胸中竟藏著如此磅礴的擔當!
匹夫有責!
這四個字在他腦中反復回響。是啊,國運之戰,非獨廟堂君臣、沙場將士之事!每一個如楚天青這般的“匹夫”,心系家國,愿盡己力,這方是社稷之基石,國運之洪流!
剎那間,李靖感到一種深沉的共鳴。
他忽然感覺,眼前這個年輕人,并不是一個普通的醫者,而是與他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并肩的戰友!
李靖深吸一口氣,原本只是出于理性考量和給老友面子的那份“有勞”,此刻已化為無比鄭重的托付與信賴。
他眼中精光湛然,對著楚天青,不再僅僅是客套的“楚先生”,而是帶著一種對待志同道合者的鄭重與尊重,沉聲道:
“楚先生此言,振聾發聵!李靖......受教了!”
他不再猶豫,主動伸出了手,那份對自身病痛的顧慮,在更大的責任與這份赤誠面前,已顯得微不足道。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