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青心中有了定論,他回到院子,看向依舊佝僂著身子的男人。
“這位大哥,你這病,名為‘銀屑病’,俗稱‘干癬’或‘白疕’。并非尋常體癬,更非疫癘之癥。”
“嗯。”
男子點了點頭,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這我知道,長安城里的大夫......也都這么說。”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那弧度在布滿鱗屑的紅斑上顯得格外刺眼。
“可他們都沒法子,只說是‘頑癬難除’,‘風邪入血’。”
他抬起那紅腫變形的手,無力地搓了搓指節。
“藥渣子堆起來能埋人,可這身皮......還是這副鬼樣子。”
旁邊的婦人聽著,眼淚又無聲地滾落,緊緊攥著丈夫的破舊衣袖。
楚天青了然地點點頭。
他能想象這對夫婦經歷了多少次希望燃起又破滅的循環。
長安城的醫生能認出這是“干癬”、“白疕”,說明對此病有一定認知。
但治療手段的匱乏和局限,使得他們面對這種免疫介導的慢性炎癥性皮膚病,往往束手無策,只能開出一些可能刺激皮膚甚至加重病情的藥膏,或者給些安慰性的湯藥,結果自然是錢花了,罪受了,病卻越來越重。
“此病確屬頑疾,根深蒂固,尋常藥石難及根本。”
楚天青肯定了診斷的困難,但語氣一轉道。
“不過,并非無路可走。你這病如今已屬中重度,皮損深重,關節亦受累,需盡快用對方法系統治療,不能再拖了。”
聽到這話,男人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出一絲希冀。
“楚大夫,你的意思是,這病,你能治?”
“嗯。”
楚天青點了點頭:“雖然不能根治,但讓你身上的癬減輕,甚至消退大半是能做到的,如果治療效果好,做到完全消除也不是不可能。”
“完全消除?”
男人愣了愣:“那不就是根治嗎?”
“不一樣。”
楚天青笑了笑。
“你這病的根,藏在身子骨里。就像樹的根系在土里盤結,我開的藥能把地面上的枝葉砍光,讓你看著和沒病的人一樣,但那些根系還在。它不會一直鬧騰,可一旦遇到合適的時機,比如天涼受了凍,或是連日熬夜傷了神,甚至只是吃了頓太辣的羊肉,根系就可能再冒出新芽,紅斑、鱗屑又會慢慢長出來。”
“之前的大夫說‘風邪入血’,其實就是這些能誘發的因素。我能幫你把現有的皮損消干凈,也能教你怎么避開這些誘因,讓它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都不冒頭。但要說根治,除非能把你身子里那些容易招惹這病的根子徹底拔掉,可這世上還沒這樣的法子。”
男人聽后,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也就是說,就算身上的癬沒了,也得一直當心著?”
“是這個道理。”
楚天青笑了笑:“但你想想,就算不能根治,能讓它安安穩穩睡上十年,這十年里你能穿干凈衣裳,能幫著家里干活,能陪孩子跑跑跳跳,這不比現在被它折磨著強嗎?而且只要咱們把后續的養護做好,復發的時候及時治,也能很快壓下去,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拖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