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青點點頭,目光掃過床邊的監護儀,又仔細查看了李淳風的舌苔和眼瞼。
“看樣子確實好轉很多。”他一邊在記錄板上快速書寫,一邊。
“等會兒再做個檢查看看,不過照這個情況看,大概率不需要動手術了。接下來需要靜心休養,配合溫補的藥物鞏固元氣,切記不要勞神費力。”
交代完這些,他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了看二人,語氣隨和地補充道。
“對了,我這醫館里為了方便救治,安裝了一些特殊器械。晚上偶爾會有些輕微的運行聲響,若是打擾到二位休息,還請多包涵。這地方僻靜,有些動靜也屬正常,習慣了就好。”
聽到這話,袁天罡目光一凝,看向楚天青,沉聲問道。
“楚大夫過謙了,此地何止是有些動靜不同,簡直是處處透著不凡。就頭頂這盞明燈,不燒油不點蠟,卻能亮如白晝,徹夜不滅。此物巧奪天工,其原理更是莫測,貧道窮盡所知亦無法理解,不知楚大夫究竟師承何方,竟能掌握如此技藝?”
來了來了!
裝逼的時刻來了!
楚天青強穩住心神,沒有立刻回答袁天罡的問題,而是不慌不忙地把記錄板放回床頭柜,然后走到墻邊,伸手輕輕一按開關。
燈光應聲而滅,屋內一暗,隨即他又一按,光明重現。
袁李二人屏氣凝神,只覺得楚天青這番操作,要比尋常油燈簡便許多。
他轉過身,沒有直接回答師承的問題,反而踱步回到床邊,目光平靜地迎上袁天罡探究的視線,緩緩道。
“袁道長這個問題,倒讓我想起學醫時的一段經歷。”
楚天青回憶道:“我曾經看過兩張人體圖譜,一張源自《黃帝內經》,描繪經絡氣血,玄妙非常,另一張則精細勾勒筋肉骨骼,細致入微,卻仿佛是用另一套截然不同的語言描繪的。”
他稍作停頓,觀察著兩人的反應,繼續道。
“起初,我也和二位一樣感到困惑,為何對同一具人體,會有如此迥異的認知和描繪?”
“后來才漸漸明白,這就像盲人摸象,有人摸到耳朵,像蒲扇,有人抱住象腿,像柱子。他們觸摸到的都是真實的一部分,卻都不是完整的真相。”
李淳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輕聲問道:“楚大夫的意思是.......我們的認知本身就有局限?我們所知曉的‘道理’,只是我們視界之內的道理?”
“沒錯。”
楚天青贊許地點點頭,隨即抬手指了指頭頂的電燈。
“這東西,以及這醫館里許多讓二位感到新奇的事物,或許就是基于另一套探索視界之外的方法,所得出的認知創造出來的。它們依然運行在這片天地的基礎法則之下,就像水往低處流,火能燃燒東西一樣,從未脫離道的根本。”
他這番話,避實就虛,將具體的技術原理升華到了哲學思辨,反而讓袁天罡一時不知如何追問。
就在這時,楚天青仿佛不經意地補充了一句,目光在李淳風身上:“尤其是李道長,于推演之道上見識非凡,想必更能理解,我們所見的邊界之外,尚有更為廣闊的視界。”
此言一出,袁天罡瞳孔驟然收縮,李淳風臉上那溫和而略帶病弱的笑意瞬間凝固。